筆趣閣 > 大景鎮玄司 >第二百五十三章 菩提本無樹
    度己,講究的,便是要自己先成佛,而後再去普度衆生,而度人,則是要普度衆生,而後積累功德,從而才能成佛。

    這兩種路徑,要說誰對誰錯,杭天逸真分不清楚,但是有一點,普度衆生,顯然纔是最關鍵的。

    但是這個時候,不論是靈真寺的和尚,還是來自大彌寺的僧人,他們的爭論,卻是在自身的修行之上。

    如此,這便是有了執念,執着於某一樣東西,於佛家修行人來說,這絕對是不可取的。

    但佛家僧人,也是人,只要是人,七情六慾便沒法子斷,保持所謂的清澈靈透,顯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度人度己,爭論了半天,最終沒有什麼結果,而後便是又上升到了對於修佛的途徑。

    在這個過程之中,又分爲有法和無法兩個方向來辯論。

    大彌寺的僧人認爲,有法乃是修行的基礎,只有在有法的基礎之上進行修行,以之爲參考,時時警醒,方可不走偏路,從而正道成佛。

    這位說的僧人,還舉了例子,大殿裏面香火繁盛,但是需要時時打掃,才能夠去除塵埃,使大殿不染塵。

    修佛的人,也是當如此,需要時時拂塵。

    這般話語,讓杭天逸想到了神秀禪師的那偈語: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傳聞,佛祖就是在菩提樹下證道成佛,從而開闢佛門一道的,是以這幾句偈語,可以見到神秀禪師的非凡見解。

    也是因爲如此,神秀才能成爲禪宗北派的開山鼻祖。

    但在當時,還有一個比神秀更厲害的僧人,那就是禪宗六祖惠能。

    他聽得神秀的偈語,便頓然有悟,於是也作出了四句偈語: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大體意思就是,一切有法,皆如夢幻泡影,連菩提樹都沒有,又哪來的塵埃呢?

    這四句偈語,以杭天逸的見解來看,就是在吹牛,看不見的東西,你隨便怎麼吹都行,但是實際上,還是需要時時勤拂拭的。

    神秀北派的漸悟,杭天逸覺得,更適合於尋常人,而惠能的頓悟,卻是看重天資。

    杭天逸覺得,這其實也是要分情況而論的,只是當時,五祖弘忍卻是認爲惠能更爲厲害一些,因此便讓惠能繼承了衣鉢,而惠能,便成了禪宗六祖。

    見得靈真寺的僧人一時語塞,杭天逸忽然開口: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不管如何,杭天逸是東方的人,靈真寺和自己是一遍的,轉牛角尖的事情,他自然是要做做的了。

    “這是什麼意思?”大彌寺的和尚聽得這四句偈語,不由擡起頭來,直覺告訴他,杭天逸偈語的層次很高,但他們卻是沒法子理解過來。

    當此之際,杭天逸自然是要把逼格給拿出來的,當下他淡然一笑:“很簡單,一切有法,皆是夢幻泡影,只有循着自己的本心去做事,度幾也好,度人也罷,才能頓悟成佛,才能見心明性!”

    “荒唐,一切有法若是夢幻泡影,那爲何不修佛法的,不見得誰人成佛呢?”大彌寺的僧人反駁說道。

    杭天逸輕笑一聲:“按着大師之言,在有法的基礎上勤奮修行,便可成佛,莫非大彌寺中的僧人,都已經成佛?這麼說來,大師也成佛了?”

    “這······”大彌寺的這位僧人,一時間語塞,將近千年的時間,不論是普渡寺,還是大彌寺,都沒有證道成佛的存在。

    “你這是強詞奪理!”其中一個僧人怒聲說道。

    杭天逸道:“難道諸位這般論佛,不是在強詞奪理?”

    是啊,辯論了這麼久,若不是強詞奪理,又怎能將對方給辯倒下去?

    要說佛理,此間坐着的都是高僧,如果不去鑽空子,如何能夠難倒別人?

    論佛,曾經就是大家發表自己的意見,各人總結,以之用於修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其間就夾雜着輸贏了。

    如此一來,就成了詭辯,就成了強詞奪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阿彌陀佛,貧僧受教了!”

    適才那個大彌寺的僧人站起身來,他雙手合十,神色祥和,身上有佛性氣息流轉,整個人頓然變得端莊神聖起來。

    見性成佛,這雖然有些誇張了,但顯然這僧人,在杭天逸這幾句偈語之中,是得到了感悟的。

    杭天逸暗暗感慨,這樣的人物,心胸遠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寬廣,因此在佛理一道之上,才能每每突破,這是一個高僧。

    想到這裏,自己卻是要去爭個輸贏,如此一來,倒是顯得自己矮了一截。

    不過杭天逸向來就是以凡人來定位自己的,也沒有想過剃盡三千煩惱絲。

    “大師言重了!”杭天逸回了一句。

    那和尚沒有說什麼,雙手合十,朝着住持弘清大師鞠了一躬,便轉身離開了大雄寶殿。

    其餘的幾位僧人,也是如此。

    一時間,在大雄寶殿觀看論佛的人,都散去了。

    誰也沒有想到,這場論佛,竟然這般結束的。

    主持這次論佛的,是靈真寺中的一位長老,法號弘正。他起身來,看向杭天逸:“多謝施主解圍,不知道施主如何稱呼?”

    “大師客氣了,在下杭天逸!”杭天逸答應一句,同時心中想到,好在這方世界,沒什麼禪宗五祖、六祖的,如若不然,今日就有些班門弄斧了。

    “杭施主對佛理很瞭解啊!”弘正這話,有幾許無奈。

    杭天逸當然能聽得出來,這弘正大師,似乎有些心意闌珊之感,這人要在前世的地球上,肯定是一個極爲厲害的辯論高手。

    只是這位大師的勝負欲,實在強了一些,不是個真正的大師,杭天逸暗暗吐槽。

    “算不上了解,只是聽過那麼幾耳朵,大師你們,都是研究佛理的大智慧者,沒法子跳出局外,在下作爲局外人,是旁觀者清,這纔是唬住大彌寺僧人的關鍵!”杭天逸這話,說得較爲謙虛。

    但聽在弘正的耳朵裏面,的確是很舒服的,當下他雙手合十,朝着杭天逸一拜,轉身也離開了大雄寶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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