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慶餘年 >第六卷殿前歡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入樓出樓漸溫柔
    第一百七十四章入樓出樓漸溫柔

    初爲人父,又在妻子的膝蓋上尋着不見許久的溫柔,範閒這一覺睡的極爲安穩,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來,醒來的剎那,脣角竟還帶着愜意的微笑。

    睜開雙眼,發現婉兒已經不在身邊,估摸着應該是去看女兒了,他不禁摸了摸腦袋,笑了笑,心想如今自己也是做爹的人,做起事情,思考問題,總要更妥貼穩當纔好,這般想着,倒將連日裏京都的死亡紛爭拋到了腦後,陰鬱已久的心情,難得地開朗了幾分。

    只是天光大亮,催促着他回到險惡的人世間,範閒嘆了口氣,在丫環的服侍下隨意洗漱一番,穿上官服便進了花廳,也不肯正經喫飯,端着一碗燕窩粥便進了東廂房,看着自己猶在沉睡中的女兒,一面喫一面和婉兒思思說了幾句笑話,再去給父親柳氏請安後,便出府往皇宮而去。

    京都的街道還是一片肅殺氣氛,只是陛下無恙歸京,京都百姓們的心緒安定許多,街上的行人也漸漸多了起來,範閒隔着馬窗看着這幕,心裏微感安穩。

    行過宮門,走過長廊,來到御書房,不出意料,看見了勤勉的皇帝陛下正披着一件單衣在看奏章,範閒微微一怔,行禮後站了起來,默不作聲地候在一旁,用餘光偷看着皇帝老子的表情。

    一看之下,卻是吃了一驚,因爲他發現皇帝陛下的脣角帶着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自然透露出一份快慰之意,全不似昨日天家父子相殘後的寂寞模樣。範閒心中有些糊塗,暗想自己是剛生了個寶貝女兒,纔有些高興,皇帝老子的高興又是從何而來?

    一念及此,對於昨夜奉召入宮的陳院長。範閒更感佩服,大概也只有那位老跛子才能把陛下哄的如此開心,竟似是忘了接連發生地慘劇。

    皇帝將奏章放下,擡起頭來,看着範閒溫和說道:“今兒又沒朝會,怎麼這麼早便進宮來了?”

    京都初定,六部官員關的關逃的逃,傷的傷死的死。一應還處於軍力管制之中,以禁軍爲主,京都府爲鋪,維持着京都的大致秩序,自然還沒有辦法按舊例召開大朝會。但範閒心裏有些奇怪,暗想如今局勢這般緊張,宮裏不知有多少事情要處理,即便皇帝老子想馬上剝了自己的監國職司。但身爲近臣,總要入宮分憂纔是,難道自己還敢在府上關門過小日子?

    他小意應道:“叛軍將伏,只是各處還有些不穩妥,臣仔細想着。只怕陛下會有交代,便急着入宮來了。”

    皇帝笑了笑,說道:“剛生了個丫頭,也不說多在府裏呆會兒。難不成還真是個忙碌命?”

    範閒笑了起來,知道必然是陳萍萍昨夜與陛下說的,說道:“下了值,再回府多抱抱便是。”

    “你又不是門下中書地大臣,朕何時給你排過值?”皇帝瞪了他一眼,說道:“生了孩子還這般漫不經心,哪裏有做父親的樣子。”

    範閒一愣,這才聽明白皇帝陛下的意思。看來是準備讓自己回家抱奶孩子去,這本是他心中所盼,但聽着皇帝的那句嚴厲批駁,心中卻是有些鬱郁,暗誹道,論起當爹這種事情,自己雖是頭一遭,但想必定比皇帝強的多。也不看看承乾和老二什麼下場……

    想到那兄弟二人。旋即想到承乾此時在東宮裏等着死亡,自己卻剛剛生了個女兒。臉上的表情便開始怪異起來,嘴脣微動,不知如何應皇帝的那句話。

    不知道皇帝是不是從他的神情中看出些什麼蹊蹺,臉色也微微變了下,卻沒有交代關於謀叛一事地後續處理,淡淡說道:“今兒宮裏不用你候着,你先回去,第一日當爹,總得用些心……”略頓了頓,皇帝忽然側着頭,想是在思考什麼,片刻後緩聲說道:“明日讓晨丫頭抱孩子進宮來給朕瞧瞧。”

    範閒趕緊謝恩,也瞧出這位心情又變得差了起來,得了旨意,趕緊退出了御書房。一出御書房,便被姚太監攔着了,大概也是得了範府有喜的消息,連聲恭敬地賀喜,範閒本沒時間與這公公多聊,遞了個紅包過去,卻忽然想到一椿事,便壓低聲音,問了問宮中那些被抓的太監宮女,還有內廷的高手侍衛們,究竟該如何處理。

    雖說真正的秋後算帳,應當是局勢大定後地事情,但是宮中的處置向來要比宮外快很多,即便還沒有動手,皇帝陛下也該擬了章程,範閒心裏有些擔心,趁着這機會,便詢問陛下身邊的親近太監。

    心中擔心,他的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一絲焦慮,儘可能問地雲淡風輕,只裝作是監國權臣應有地關心。姚太監知道這位年輕大人的身份,更知道對方今後的權勢,自然不會多心,揀重要的幾椿處置說了。

    範閒本來還想問問東宮的情況,但仔細一想,卻閉了嘴。

    與姚太監告別之後,他有些發怔,一時間竟回不過神來。令他震驚的是,皇帝陛下對於這些太監宮女侍衛的發落竟是如此寬仁,全不似自己猜想的模樣,莫說洪竹這個表面上什麼事兒都沒做地太監頭子,便是含光殿裏的嬤嬤,東宮裏新晉的太監,廣信宮裏的宮女,也基本上沒有殺幾個,大部分人都保住了性命,只是準備要趕一批人出宮。

    範閒搖着頭往宮外走着,心想今天太陽莫非是從西邊出來的?陛下怎麼忽然變成如此溫柔的人物?忽然間他心頭一動,聯想昨夜皇帝的幽暗面容,再聯想陛下先前和自己的溫柔對話,不由猜測,莫非這位受了大刺激後,終於想通了一些事情,開始爲自己和李家江山地後代積福?

    事實其實與他地猜測相差不遠,皇帝並非濫殺之人,更不是好殺之人。只是性情堅毅刻厲,不忌殺人罷了。像宮中那些下人,只是聽從太后之令,與謀反牽扯不深,而且皇帝又不在乎斬草要除根……加之太子與二皇子用死亡做出的抗爭態度,讓皇帝地心態,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第二日範閒便和林婉兒抱着那小丫頭入了宮,皇帝第一次在二人面前表現出一位長輩應有地仁慈模樣。抱着那名女嬰細細看了許久,心情極佳。只是當皇帝用手指細細撫摩女嬰眼眉時,範閒真有些心驚膽顫,在含光殿裏,他可是知道皇帝老子的手指頭厲害到了什麼程度。

    但皇帝似乎極喜歡這丫頭,尤其喜歡這丫頭的眉眼。範閒看着這幕,心裏直犯嘀咕,猜測陛下莫不是又開始想起當年的某些痕跡了吧?

    正想着。皇帝卻讓他抱着孩子去各宮裏給那些娘娘們看看,而把婉兒留了下來。範閒微微一怔,沒有說什麼,遵旨而去。如今宮中沒有個女主人,打發孩子的賞賜自然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便留到了日後處理。只是寧才人抱孩子的時候,說要宮中派嬤嬤和乳孃,卻被範閒堅決地拒絕,倒讓寧才人和一旁的宜貴嬪有些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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