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擅自做主好不好誰允許你那麼叫我的還有,我不喝酒,要喝你一個人喝”
黎辰沒好氣得往嘴裏塞菜。還“爲另一個人做一件事”,一定會是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如果做了,一定後悔一輩子
菜的味道雖然嫩滑鬆軟鮮香四溢,可黎辰卻越喫越不舒服。對了,想起來了。那次,初去黛花山的時候,就是給晏離兮的亡妻做了這四個菜。然後冷冰那白癡在菜裏下了藥,然後就
黎辰心頭揚起一陣莫名的感覺。今時不同往日,今天的菜也絕對是沒問題的。可爲什麼總能吃出那天的感覺感覺菜裏好像有那個
這四個菜真是不祥之兆。絕對不能再繼續吃了。
“你怎麼不動筷子不喫飯不喝酒,難道本大小姐很礙你眼嗎”
“我確實不太舒服”黎辰的手慢慢捂向肚子,苦着臉道,“那個我,我出去一下”
“不會吧”花深深一把按住黎辰停在桌上的手,那神情好像一眼就看出黎辰是在裝。
“什麼沒有啊,快放手”黎辰剛把手從花深深的封鎖中抽出來,卻又被她一把按住了肩膀。
糟了。總覺得女大王要幹什麼恐怖的事
花深深杏眼微眯,左手搭了黎辰左肩,一條腿踩在椅子上,右手一掰,已將近旁的大罈子酒開了封。
“看樣子你病得不輕啊。美酒可是治病聖品,你不想試試”
花深深拎起一罈酒就往黎辰身上澆去。黎辰豈是坐以待斃任人宰割的性子,花深深只覺手中一滑,南黎辰已經脫離了控制,飛身躍到了桌子另一邊。
“我就知道你是裝的。”花深深抱了肩,氣哼哼得扭了頭,“怎麼,陪我喫個飯都不情不願的,有什麼了不起就算你想陪,本大小姐還看不上呢”
“那正好。”南黎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麻煩你喝完酒以後自己回家。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黎辰從二樓的窗口一躍而下,在人羣中左鑽右躥跑出了整條街也沒見花深深追上來。這下,總算是逃脫了。
黎辰氣喘吁吁站在橋頭上。大家都等着看煙花,此處正是熱鬧非凡,揮袂成雨。他又從橋頭走到橋尾,別說冷冰,就連個跟冷冰身材衣裳差不多可以讓他錯認的女孩子都沒瞧見。
要不,回武府找找她
黎辰手扶着橋欄杆,竟然望着河面上的燈火發起呆來。他一時想着冷冰見了他,會怎麼罵他打他,有的沒的扯上一堆;一時眼前又晃動着花深深明豔的笑靨,耳邊迴響着她鈴鐺耳墜子清脆的聲音
啊啊啊啊真是要瘋了本來不想主動搭理冷冰的,她追着花深深打,本來就是無理取鬧,連黎辰一塊罵就更是荒謬;可是跟她一比,黎辰又算什麼呢
把喜歡的女孩子扔到一邊,反而帶着剛剛認識不到兩天的小蘿莉看花燈,喫蜜糖山楂,喫飯喝酒
好像做了一件很不對很不對的事。黎辰不知道這算不算很過分,可是如果冷冰知道,一定會把他大卸八塊的
大卸八塊,也不一定會消氣。黎辰冷靜下來,憑他對冷冰的瞭解,她若是生小氣,就會打人罵人咬人;要是生大氣,就會採取冷戰不理他;若是傷心到極點,就會把自己關進房間不理任何人。
現在看來,第一種情況是不可能了。她如果喊打喊殺,這半個揚州城還不得雞犬不寧
黎辰調頭下橋,直奔回武府。不管是第二還是第三種情況,都是黎辰不願意看到的。上次送衣服給她,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害她淋雨回家,她強顏歡笑裝作不在乎的樣子,讓黎辰暗自心痛了好久。
他曾經發誓,再也不讓她傷心難過了可他剛纔卻該死
“冰冰,等我”
黎辰就差御劍飛回去了。他已經下定決心,只要讓冷冰高興,他再喫一次特別餐都可以
黎辰一走,喧囂的橋頭繼續喧囂,橋上青年男女們,還有小孩子們提着的花燈,燈影倒映在河中,與河燈的光亮交相輝映。一個白衣的女子拉着一翠衣男子擠到橋邊,女孩子指着河中流花的光影道:
“春哥,快看,這裏好漂亮我們也去買盞河燈放吧”
 “好,放完河燈,正好趕得上看煙花呢。”
好像還少了點什麼。
對了
清都哥從登州回來之後,他一直都不太高興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因爲金胖子還是青玉姐姐。總之也給他放一盞燈,祝他煩惱越來越少,嗯。
“冷冰,想好要買什麼樣的燈了麼”武陵春在旁溫柔提醒,冷冰答道:
“最好是每種顏色都來一盞咯。紅色的給夏大哥,藍色的給青玉姐姐,我知道春哥喜歡青色,給清都哥的就黃色好了,正好跟百步神弩的顏色很像呢”
“冷冰當真細心。”武陵春摸了摸冷冰的頭,可是,蓮花式的河燈還有好多種顏色,若是冷冰想要所有顏色的話
“哼,淺紫色的還算漂亮,就給楚雲深那個自私鬼吧。剛纔叫他出來看花燈,他竟然忙着睡覺不理人家。”冷冰氣呼呼得鼓起腮幫子。
武陵春無奈得笑笑。楚雲深雖不如從前那麼嗜睡,但現在夜已深了,他的精力究竟還是沒有正常人那般充沛。
“冰冰,還有盞粉紅色的呢,這個顏色看起來很搶手,你再不挑,可就賣沒咯。”
武陵春摺扇指着的那盞燈終於引起了冷冰的注意。她拍拍腦門,怎麼忘了還有自己至於要許的願望算了,放燈的時候再想。
“再來那盞梅紅色的,給烏梅姐姐話梅姐姐,和玫瑰梅妹妹”
“金色的給熊孩子,銀色的給煙花姐姐,這些我通通都要了”
冷冰指點江山,揮金如土,直把賣花燈的小販給看呆了。別的小姑娘都是買一盞燈,許幾個願望,她倒好,一盞燈對一個人,家裏的姐姐妹妹哥哥全體不能落下,還不吝惜價錢。這小姑娘身邊只一個貴公子,這麼多盞燈,一趟一趟的,得跑多少次才能全放到河上呢
“啊差不多就是這樣啦。”冷冰得意得背了手,對武陵春眨眨眼睛,“春哥,你說我選得好看嗎”
“冷冰選的,自是好看。”武陵春不着急付銀子,只柔笑道,“不過,冷冰不覺得少了一個人的燈麼”
“少了”冷冰將尾音慢慢拉長,很快明白了武陵春所指。她只裝無所謂:
“哼,他們放他們的,我們放我們的,互不相干,天下太平”冷冰袖子一揮,“老闆,一共就這些多少錢”
“好嘞,一共是二十五兩三錢銀子。姑娘買得多,我給您打個折,零頭就不要了,嘿嘿。”
二十五兩這麼貴舍掉三錢銀子還算打折冷冰打了個寒顫,這是何等的奸商,趕着有燈會就亂擡價~~不等冷冰反駁,武陵春已經很爽快得付了銀子。他接着長袖一揮,冷冰看中那幾盞,跟變戲法似的就不見了。
“我們走吧。”武陵春帶着冷冰離開了攤子,只剩下小販在那傻眼,硬是找旁邊的人幫忙,才把因嘴張得太大而脫臼的下巴託了上去。
岸邊,放燈的人羣已經少了許多。各色花燈漂浮在水面上,就像繽紛的睡蓮。冷冰揉了揉眼睛,這麼多的燈呵,承載着岸上之人沉甸甸的心願,帶着它們微薄的光芒飄向遠方,去照亮那些月色不能達到的黑暗之地,竟然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
冷冰蹲下身去,一盞盞將河燈送入水面,送完了,雙手合十,閉上眼睛虔誠得祈禱了起來。
心緒如此雜亂,竟然還比不上燈光水色那般清澈。冷冰幾番鎮定心神,一個個說完了要給大家的心願,再睜眼時,剛纔放的那些燈竟然都已經飄遠了,跟各色浮燈混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她放的,哪些是別人放的。
“冷冰,你自己的還沒有放呢。”
冷冰低頭,那盞粉紅色的溫暖果然還在自己的裙邊,流動的焰色透過粉紅的紗,直將白裙染成了粉色。
“我再等等吧。春哥剛纔許了什麼願呢”
冷冰岔開話題,武陵春也不追究。他在脣邊豎起食指道:“噓是祕密”
“哦跟冰冰也不能說嗎”冷冰頑皮得一吐舌頭。也只有武陵春能看出,她現在的故作輕鬆活潑有多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