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只疼迷糊小愛妃 >V289
    “啪”

    楚雲深臉上捱了重重一擊,身體飛了出去直撞在對面的墓碑上。白煙騰起,他倚着墓碑坐起來,靜了好一會兒,那彷彿被彈出體外的魂魄才慢慢歸體。

    他激怒魔尊了麼沒有。他剛纔說的那番看似挑釁的話,魔尊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只是單純得在試探楚雲深的實力而已。楚雲深睜開眼,魔尊的手裏沒有任何武器,他仍然靜靜站在原地,連衣角都沒有動一下。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我這次來人界,不想殺任何人。我只是在等,等待夏孤臨在青玉案和我女兒之間做出選擇。”

    魔尊說道。楚雲深難掩驚愕:夏孤臨青玉案花深深選擇這是什麼意思

    “他一直都是乾脆利落之人。但這次不知爲何,遲遲都沒有做出決定。我已經等了六天我等不及了,所以。”

    所以。楚雲深扶着手臂慢慢站起身來。所以,魔尊對大哥做了什麼

    紫幽林透明的樹幹上有烏雲的影子掠過。楚雲深緊緊盯着魔尊,他並不知道,自己此時的眼神,正與第一次見到魔尊時一模一樣。戒備,仇恨,還有恐懼。

    “所以,我在他身上打下了魔族的刻印。刻印這種東西,你應該不會陌生吧。”魔尊突然笑了,他這不合時宜的微笑比殺人還要可怕,“與你的靈獸刻印不同,他身上所種的刻印,是消磨修爲之刻印。五天,便會消耗一成。”

    楚雲深低下頭,不說話。他的左胸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隱隱作痛。好久都沒這麼痛過了。

    不,不是痛,好像靈魂深處,有什麼東西在激烈得召喚着他,久違的欲a;#8226;望激烈得敲打着左胸上深紫色的枷鎖,想要衝破,想要宣泄,想要自由。

    “怎麼了,你這是在擔心於他麼”魔尊嘴角依然輕輕向上勾着,“放心吧。那種刻印所施加在夏孤臨身上的痛苦,僅僅是你當初所受的十倍而已。”

    十倍。

    這個詞,就像是比針尖還要尖銳的鑰匙,一下子打開了楚雲深心口深紫色的枷鎖。從那腐朽不堪的門內奔涌而出的,卻是怒吼的鮮血。

    十倍。

    他忘不了自己被靈獸刻印所折磨的日日夜夜。無法逃離的肉體的痛苦,不得不堅持的自由理想,幾乎要將他從頭頂到胯a;#8226;間一撕兩半。那樣的疼痛讓他在夢裏死去無數次。每次睜眼的時候,他都分不清自己是死了,還是活着。

    十倍。

    若不是晏清都和踏月合力按住他的身體,若不是南歌子將那些苦澀到令人作嘔的湯藥一碗接一碗灌下去,若不是橫雲刀無時不刻得滲透着治癒的光芒,他可能,根本無法苟延殘喘到今天。

    然而,十倍。

    沒有同伴的支持,沒有藥物的治療,沒有法寶從旁輔助。十倍的痛苦,夏孤臨究竟要怎樣才能忍受

    魔尊猛然擡起頭。他的視野被一雙目眥盡裂,佈滿血絲,瞳孔極限縮小的眼睛所佔據。那是楚雲深的眼睛,六尾靈狐殘忍靈獸的眼睛。他足蹬身後的墓碑高高躍起,揮着橫雲刀劈了過來。魔尊擡起袖子,露出了黑袖下那隻纏着白色繃帶的手。

    一聲亮響過後,橫雲刀與魔尊的手臂“嗑嗑嗑”咬在一起。魔尊冷笑,這,就是爲了保護珍視之人所拔的劍的力量:除了憤怒,什麼也做不了。

    “哼哼,我相信夏孤臨會在修爲完全消失之前做出決定。但是,等待終究是件無聊的事。在這段時間裏,讓你們陪我玩個遊戲也不錯。”

    魔尊只用手背向前輕輕一推。楚雲深被格開,矮身向後滑去。他幾乎沒有任何停頓便站了起來,奔跑着揮出橫刀,“啪”得一聲,又擊在了魔尊的手背上

    晶瑩的樹枝上倒映着兩人激烈交戰的影子,一方在咆哮,另一方卻只是簡單得舉手格擋。煙塵四起,明亮的刀在血紅的視野中劃出凌厲的傷痕。楚雲深只覺得身體中,有什麼堅硬的東西在長出裂痕,又有什麼脆弱的東西碎裂爲齏粉。他卻不能停止,不斷握着那碎裂成粉的東西,朝魔尊砍去。

    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

    晶瑩如雪的風中,魔尊單用手背便把楚雲深的刀切成數段。魔尊不用劍,因爲他看穿了劍的直白,更因爲他看穿了劍的脆弱。他已經將自己鍛造成一把深不可測,無堅不摧的兵刃。

    他擡起頭,看着楚雲深躍起在自己頭頂上方鉛色的天空。他怒吼着,僅剩的護手在沾滿鮮血的手中轉了個花,便狠狠朝魔尊肩上紮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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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血花四濺。

    魔尊卻沒有任何表情,彷彿流血並不能讓他痛苦。他只是簡單地舉起手,彷彿他的身體無一處不是劍刃。

    魔尊的手指洞穿了楚雲深握着刀護手的手臂,將他牢牢釘在身後的墓碑上。狂風從魔尊的袍角笠檐越過,久久不息。

    魔尊的這一指,本來可以洞穿楚雲深的心臟。但是他沒有。他看到楚雲深那兇殘狂暴的眼神中,閃爍着他從未見過的光芒。那不是憤怒,而是忠誠。

    對夏孤臨的忠誠。他是隻屬於夏孤臨的忠犬,爲了他而發怒,爲了他而癲狂,爲了他亮出獠牙,狠狠撕咬住敵人,不死不休。

    “死吧,狂犬。這裏已經沒有需要你去保護的主人了。”

    魔尊扼住楚雲深的咽喉,狠狠向墓碑砸了進去。楚雲深的身體飛了出去,“砰砰砰”接連撞斷了數個墓碑,最終倒在晶瑩的紫幽樹下,再無動靜。

    透明的樹幹被染成了瑰麗詭異的鮮紅。魔尊收回手掌,他的身前,螺旋狀的煙塵還未消去。

    他靜靜等待着。楚雲深跌落的地方,已經全然沒有一點動靜,連滿樹紫幽葉都無法察覺他的生命氣息,紛紛飄落,揚揚如雪。魔尊知道,這些紫幽葉會將楚雲深的身體層層覆蓋起來,形成一個新的墳包。而他的墓碑,卻需要六公子他們親手來立。

    魔尊轉身,一面向外走,一面解下纏在手心的繃帶,一點一點,擦拭着深入指縫的血跡。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那個靠在紫幽樹下,將樹幹染成晶紅色的血人,他的右腿方纔動了動。他用沒有受傷的手支撐着身體,想要站起來。

    最終還是沒有成功。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得一軟,雙膝跪地,筆直得倒在地上。

    他徒手向前爬行着。戰鬥還沒有結束,他不能若無其事得躺在這裏,等着同伴來救他。受傷的身體在透明的地面上拖曳出血紅的痕跡,就像是求救信號,更像是一條纖細的血管,在蒼白的皮膚下跳動。

    他想起了很多事。

    寧靜的靈狐村落,善良的姐姐,彬彬有禮的姐夫,玩伴小豆子;突如其來的佈告,血契靈獸,狂亂的村長;全村瘋狂互殺的悲劇,殺死全家人的姐夫,村長於一片血海中抓住他的手,叫他逃走,叫他活下去

    然後他放下了一直抱在懷中的姐姐的頭顱。投入戰海,殺掉了全村人,被魔尊打上刻印,成爲他的血契靈獸。

    回想起來,就好像昨天的事一樣。

    當然,還有更多的。瘋瘋癲癲,除了喫喝玩樂好像什麼都不在乎的二哥踏月;愛讀書,愛鑽研醫術,依賴聲音,溫柔得不像男人的南歌子;腰纏萬貫,才俊無雙,卻親情至上的武陵春;一身蠻力,老實木訥,面對女孩子就害羞的晏清都

    還有。大哥。

    那個挽救他,激勵他,許諾一起改變一切的大哥。

    一直都是他在追逐的方向。

    在完成他麼共同的夢想之前,他還不能死,不能

    次日。凌晨。夏末的凌晨已經很是涼爽。冷冰和黎辰卻在楚雲深房間門前的廊上坐着,一人頂着一雙烏黑的眼圈。昨天,他們還是需要照顧的傷患;而現在,他們已經開始照顧別人了。

    “啊呃姆。”

    冷冰捅了捅打哈欠的黎辰:“哎,自私鬼好像傷得很重。”

    “哦,不知道,反正沒死。”南黎辰伸了個懶腰,幫冷冰揉了揉肩膀,“我說你啊,都一個晚上沒睡了,快去休息吧,這裏還有我在呢。三哥他不會有事的,就算不相信他那種大煙鬼似的體質,你也該相信南歌哥吧。”

    冷冰搖搖頭。她當然相信南歌先生的醫術。可是這次,傷楚雲深的是魔尊

    爲了斬斷他不想要的羈絆而出現在人界的魔尊。

    爲了等待夏孤臨做出決定而肆意殺戮的魔尊。

    爲了擊潰衆人意志而佈下死亡遊戲的魔尊。

    他們的明天,究竟會怎樣

    又過了好一會兒。楚雲深房間的門被拉開,輕輕的“吱呀”一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冷冰和黎辰同時從闌干上站起身,迎了上去。

    從門內走出來的既不是南歌子也不是武陵春,而是梅花三弄的幺妹,玫瑰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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