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鶯有些疑惑,依言看向他所指方向,下一刻,蕭十方滿足地看到她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失聲驚呼。
春風浩蕩,霎時間,兩人眼前那一片蓊鬱繁密、疊翠凝青的樹林,如潮水一般褪去層層碧色,與此同時,深深淺淺,濃濃淡淡的硃紅色似熊熊焰火一般蔓延開來,鮮凌錦繡,豔奪明霞,便是世間最偉大的畫師,也畫不出這般的流年急景。
“這、這是……”連鶯驚得滿臉目瞪口呆,語不成言。
蕭十方笑問道:“你喜歡嗎?”
“我……我……”
不知爲何,連鶯忽然有些情緒失控,眼眶一下子紅了,她哽咽着,慢慢道:“……我喜歡的。”
“怎麼哭了,不要哭。”蕭十方取出一方手帕,輕輕地替她拭去眼淚,“我心裏難受。”
安慰許久,連鶯才收起眼淚,恢復平靜,她看看那滿林灼爍生輝的紅葉,微笑道:“我想,你這朋友,便是十大至尊裏頭的曉霜紅葉了吧,怎麼不請他出來相見?”
蕭十方也笑起來,他面對着楓林,高聲道:“請至尊出來一見!”
一陣沙沙的楓濤之聲後,樹林裏傳來一道男聲:“恕我直言,你意中人身上有最易招引蟲豸的瑞露香,我不願靠近,若有緣分,下次再見吧。”
語未竟,滿林紅葉復又無聲地褪去斑斕霞衣,恢復了原本的青翠,山風盪漾,綠浪翻涌,曉霜紅葉已失去了蹤跡。
“瑞露香?”不僅是蕭十方,就是連鶯本人也大喫一驚,“原來這香叫瑞露香,還會招引蟲豸!!”
“是同院師姐給我的香料,我覺着好聞,就用上了,誰想這香竟有這樣的弊害。”
“是哪位師姐,她是否知曉……”蕭十方未將話說完,但連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不清楚。”連鶯搖頭,“那個師姐你也知道,就是今日在《天地同春曲》中啓陣的那位。我與她相處一向融洽,我想,她也是無意的。”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連鶯語氣有些躊躇。
蕭十方心中已有計較,他不欲連鶯爲此煩心,便附和道:“你說的是,她也沒必要這樣害你。”
因這小小意外,蕭十方覺着今日這告白多了些瑕疵,不過,連鶯好像並不在意,兩人攜手同回無塵宗時,她臉上一直帶着笑意。
在山中逗留了大半日,回到宗內已是夜幕將臨,蕭十方把連鶯送到她住處的院牆之外,戀戀不捨地作別。
“你快回去吧。”連鶯微笑着催促。
“等你進去我再走。”
“那,我進去了。”
蕭十方眼睜睜地看着她走向居所,忽然心中一動,叫住了她:“鶯兒,等等。”
女子回頭,歡喜又無奈的樣子:“又怎麼了?”
蕭十方從懷中掏出那把親手製作的扇子,幾步走到她身邊,塞到她手裏。
“我做的扇子,你拿去玩玩。”
冰魄初升,灑下銀輝如水,蕭十方看到她拿了扇子,眉眼帶笑地嗔了他一眼,轉身跑進了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