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琪眼尖,這會兒也瞥見到了站在任老爺身後的男子。他穿着一身警服,油頭粉面,此時正滿臉討好地對着任婷婷說些什麼悄悄話。
“這人是……”
警長阿威?
伍琪的臉色一下子就奇怪了起來,他對這個人的印象還是很深的。要知道原著裏頭的七成笑點,可都包在了這人身上,真是當之無愧的開心源泉了。
那任婷婷此時也笑的開心,看起來和這表哥阿威的關係也不算太差——畢竟沒有了原著裏頭脫褲耍流氓那一段,阿威的形象還是比較正面的。
秋生則站在了他們的身後,頗有些犯怵地盯着那任婷婷……他早一步趕到了任家大宅來報信,不至於讓任老爺一家手忙腳亂,多少也算是心細了。
而此時瞧見了這擡棺的一行人,任老爺便是眉開眼笑,快步上前走來。
“九叔來了!幸苦你們了,來來來,各位都往裏面走。”
老爹重新進門,自然是要風光一些的。起碼讓他看不出自己有衰落的跡象,這也多少能讓人家瞑目些。
只見任老爺領着衆人進宅,先是把棺材安置在了收拾乾淨的後院,便叮囑着一衆家奴,拿着小紅包塞到了衆人手中。
“見者有份,見者有份啊!大家都不用客氣,我老爹今日難得回一次家,大家都得開心纔是!”
這傭工一天下來也就掙個幾錢,此時平白無故拿了個大紅包,有幾個甚至連眼圈都給憋紅了去,直嚷嚷着謝謝老爺大恩。
九叔和青光道人自然是不收這錢的,過來之前,他們還特意叮囑過伍琪和六兒,讓他們也別收錢。
道家中人,不收橫財。
到了這會兒,只見兩人此時正湊到了任老爺的身旁,正在細細地叮囑着什麼,可看着任老爺那有些不耐的模樣,十有八九該是沒聽進去。
“哼,要是真有那重振家世的決心,哪還需要依靠先人幫襯?如眼下這般,多發發善心,照顧這些窮人,攢些陰德不比風光大葬要好用?”
“說話輕點,別讓任家的人聽了去……”
六兒聞言,斜着眼睛撇了伍琪一眼,便又是輕聲嘟囔了兩句。
眼看着青光道人抽不出身,她此時便伸出手,一把拽着伍琪走到了邊上去。
正廳裏頭人聲鼎沸,兩個道士,傭工,還有一衆家僕,此時正是好不熱鬧的時候。喜歡清淨的人進到裏頭去,只會被吵地腦仁生疼。
“你就在這裏陪我一會兒吧,等到裏頭完事了,我們就可以回去了。”
六兒喜好醫理,這種人本就是個偏愛安靜的脾氣。如今再碰上了這般聒噪的環境,她自然呆不下去。
伍琪也沒有其他的安排,便點了點頭,跟六兒並肩地站在了這和正廳相連的側廳裏頭。
不一會兒,外頭雷聲震震,再過個幾分鐘,稀稀落落的雨珠便垂落而下。
似是開了閘口的大壩般,再等上了小會兒,這雨便是越下雨大,直至將這天地都給朦了層匍匐的水霧,讓人都看不清三四米開外的模樣。
“師弟!你在這裏幹嘛呢?哎呀快些去搶紅包呀,任老爺今天可是發善心了,多拿上幾個,我們喫上一個月的肉都沒問題!”
伍琪訕笑了幾聲,輕輕地搖了搖頭。
“師兄,我不用,您多收着點吧,回頭能補貼一下你姨媽的鋪子,多少也能讓她少點抱怨了。”
實在不行,給自己買輛新的自行車都可以。
秋生眼看勸不動伍琪,便也不再多說。他當即便一閃身,又回到了正廳裏頭去湊起了熱鬧。
只留下兩個相顧無言的傢伙,在這裏一起擡頭望天。
“這裏的事情告一段落後,你和青光道人有什麼打算嗎?”
伍琪突如其來的詢問讓六兒思索了片刻,才接口說道。
“先在你們義莊裏頭借住幾天吧,江南地方雖然不大,但小鎮子卻多。先在附近多看看,若是真的找不到藥材,我跟師傅再出發去往別鎮。”
她微微一頓,隨後繼續說道。
“若是真的看不好這身毛病,我估計也活不過三十歲,到時候也不回青陽山了,跟着師傅到處轉轉,也當是長見識。天支傳人……我命薄,擔不起。”
六兒的語調平緩,似乎正在描述着一件與自己毫無關聯的事情。
伍琪張了張嘴,本想着再勸兩句,可是最後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難道告訴她,我這藥是系統給的,專業認證,包治頑疾嗎?
太不現實了。
早知道就找個好點的藉口了,沒想到這傢伙居然在這種地方也倔得不行。
哎……
也罷了,畢竟就像六兒自己說的,說不準哪天她嘴饞了嘗一顆呢。到時候她也知道好壞,最後也算是達成目的了。
就這麼僵持了幾分鐘後,九叔那邊總算是說完了話。他和青光道人一併走來,遠遠望去,二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伍琪,隨我去看一下棺材吧,若是確定無誤,我們就可以先回義莊去了。”
九叔很少會繃着這種臭臉,眼看着一條眉毛都快要擰成了麻花。
“師傅,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一旁的青光道人湊上前來,做了個收聲的手勢。順着視線,伍琪瞥見到了幾個任家僕人在跟前走過,便是心神領會。
怕是剛纔又跟這個大老爺鬧了什麼矛盾吧……任老爺肯定還有其他花樣,伍琪是有這個心理準備的。
只是九叔就有些難以接受了,這一眉道人長嘆口氣,揮了揮長袖。
“邊走邊說。”
從正廳轉到後院,總共兩個小道的距離,四人把腦袋都給湊近了些,一陣嘀咕,這才把事情都給說了個明白。
“師傅您的意思是,那任老爺不同意火化,現在只想着能再挑一個能蔭庇後代的墓穴,再行下葬?”
“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