纔算是尋得了他的住宅所在——只見一處寬而闊的宅門在前,左右望去,這邊牆都有幾十米開外,當是個又長又大。
“姚二兄弟,你家可有這般的闊氣?”
“呵呵,道長就別挖苦我了。貧僧自幼出家修行,至今已有二十多年未歸,又怎知這變化之大?若不是前幾月書信交流,我可是連自家在哪兒,都已記不清了。”
姚二幾步上前,拿捏起了自己砂鍋大的右手,便是砰砰兩記老拳。
不過小會兒,裏頭傳來一聲尖細的應和。再等上了兩息,門栓聳動,微微向內退去些許,一個女子便露出了半張小臉。
她上下打量,只見一個漢子手持錫杖,滿臉堆笑,卻不見和尚模樣。
另一個站得遠些,只是擡頭打量着周圍,也似是全然不在意的模樣。
這兩人……當真是怎麼看上去,怎麼奇怪。
“二位,是來找誰的?”
言語之間,她退縮了半步,似是生怕面前這壯漢突然發力挺進來一般。
姚二也不爲難她,摸索着從袋子裏頭掏出了一把小金鎖,遞到了面前,便交代道。
“你且把這個拿去,給這裏頭的話事人一看便可……若是老爺不在,拿給其他人,也不打緊。”
揣着三分的懷疑,七分的古怪。那姑娘接過了金鎖,哐噹一聲關門去,便又把門栓給掛上了。
適時伍琪也收回了目光,開口問道。
“姚二兄弟,你剛纔給出的……是個什麼東西?”
“那便是和尚我小時候出門遠去,祖奶奶囑託別人給我打得一個長命鎖。嘿,知曉這玩意兒的人可不多,若是看出來了,那也應該能認出我是誰纔對。”
倒是可以省下不少的口舌。
“這地界,和你出門而去的時候相比,可有出入?”
姚二的目光深邃了些,他張張嘴,打量一圈,嘴角半勾而起。
“變了如何,不變又如何。貧僧只是來看自家血親而已,房子再好,左右也不過是擋個風雨的地方罷了。”
話音剛落,門框裏頭便是吵鬧一片。似是一大羣人正齊齊望着大門衝來般的聲勢,更是讓姚二都是眉頭一挑,微微向後頭退了幾步。
碰得一聲!
兩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便在衆人的簇擁下竄出了門來,二老穿戴整齊,衣着華貴,眼下對着伍琪和姚二打量了一番,很快便辨出了正主所在。
“哎呀,我的兒啊!”
滿臉皺紋的老太哀嚎一聲,當即便上前將姚二抱緊。這和尚嘴上雖然硬氣了些,可眼下也被這感染,不自覺地……
亦是紅了眼眶。
一家團聚閤家歡,伍琪卻站在了外圈,就像個多餘的人。
姚二兄弟到家了,那……他的家呢?
一番寒暄,略過了那繁瑣的認親過程。伍琪作爲這姚家的座上賓,這會兒也被請進了宅邸之中。?
較之任老爺家還要闊氣三分的庭院入眼,一衆人穿堂而過,行至門廳之前。在家傭的幫助下,伍琪先行轉入一處客房。
管家模樣的人頗爲客氣,還特意交代着領了一籃子的果蔬點心,放在了客房的木桌上頭。
“先生,您請慢用。”
拱手,退去。大門一合,哐噹一聲,讓伍琪也是長舒口氣。
接連趕路好幾天,他也算是有些時日沒能好好休息了。如今能夠借住在姚二家裏頭幾天,自然是不錯的。
只是自己無端受了人家的恩惠,若是再無表示,那卻是丟了這道士應有的風采。
念及至此,伍琪又坐起身來,在隨身的行囊裏頭摸索了一陣。
……
深秋已至,這白日的時光自是變得愈發短暫。日落月升,等到天色漸暗之時,家傭便敲響了伍琪的房門。
“先生,老爺那邊準備用膳了,這邊還請您賞個臉,一起過去。”
“客氣了,稍等一下。”
一下午的時間,伍琪加緊着趕了小會兒,纔算是完工。他把成品收到了懷裏頭,開門便跟着管家一路走去。
一路七拐八繞,最後推門而入,便是張足有讓十多人合圍而座的大圓桌。此時已有數人落座,如今看到了伍琪進門,那主座上的老爺便是朗聲一笑,站起了身來。
“道長!哈哈,老夫久居天京,亦是知曉茅山道士的厲害。方纔也是聽聞小兒的那一番說辭,更是讓老夫欽佩不已。如今道長能賞臉,亦是讓這平屋蓬蓽生輝呀!”
這番客套,卻是有些誇張了。伍琪訕笑出聲,謙遜一番,便將兜裏頭那還熱乎的成符摸出。
“您客氣了,我這一次要借住貴地幾天,便是要添些麻煩事的。錢財一物貴府自是不缺,便只好落成一張拙作。若是老丈不嫌棄,還請收下。”
這話讓那鬚髮全白的老者眼睛都是一亮!
姚二是自家兒子,斷然不會騙人的。這道士應當是真的有幾把刷子,而似是此等道人,手中流出的符咒更是不可多得的寶貝。
等不及多想,這老丈便張嘴,右手高擡,激動喊道。
“甚好,甚好!王管事,來,把道長的這張符咒給放好了去!”
一旁的管事恭敬上前,對着伍琪便是微微屈身,雙手平攤而齊——若是有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伍琪給出的是聖旨呢……
符咒入手,輕盈觸感。王管事小心翼翼地擡起頭,這纔將目光投於符咒之上。
黃底紅紋,一筆一畫皆有韻,一觸一瞥滿是神。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去,這王管事盯着手頭上的符咒,只覺得這些筆畫好似凝而不散的水那般奇怪。
好像……只要自己的手那麼一歪,這符咒便會滿盤皆崩,不成原樣!
“老丈,這符名爲鎮宅平安符,是以陽氣兜底,從而成型的符咒。落成之時正是新月初上,所以此符陽氣略有不足……”
“等到明日天放大亮,還請先安置到太陽下頭,曬足整整一天再說。等到上頭的紅紋凝練了,這符纔算是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