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算亦有一席之地。
所以到了這時,伍琪多少也算是個能勉強看懂這神祕‘道術’的內行了。
所謂勘察卜算之法,通常來說都是有很多種準確的法子。而現如今,這王先放恰恰便是選擇了最爲粗放的一種……
手相。
當然,這並非說是不準確。而是這山農出身的人家,平日裏頭糙活自然不少,長年累月下來,這手中傷痕自然不少。
如此積累,最後便會徹底打亂這手中的格局。
而如此一來,除非是真的大拿,一般尋常先生入手看去,多少也是撇不出個深淺的。
念想浮動,伍琪的表情亦是微微一動。
而現如今,這王先放如此粗狂的手法,更是應徵了他之前些許的念頭。
這傢伙……真的是青城山上下來的卜算傳人嗎?
伍琪這般的思索着,卻見這黑矮漢子嘿嘿一笑,他撓了撓嘴角,似是玩味,便是這會兒說道。
“不過嘛,那些都是你的命中之理。雖也作數,但也少了外因。你若是真的擔心了,不如讓我給你算上一卦?”
既已問了財運,自當是意願之強的。僅是涓涓細流,完全頂不住他將來的支出,僅是想到這裏,村人已是滿頭大汗。
如此病急亂投醫的情況之下,他只得連連點頭,當是個滿眼的期待神色。
王先放鬆開了腰間的衣兜,順手便從其中摸出了一個竹籤做成的木筒。他搖了一搖,伸手便抽了一根出來。
這帶路的老者已是憋出了滿頭熱汗,此番湊了過去,一眼看中籤名內容,卻是嚇得頭皮都是一緊!
“這,這……下下籤?!”
何以爲下下籤?
簽有三分,上中下之於天道循理。其中又以上上,上中,下中,下下之分。
暗喻循環往復,正是陰陽之分的理念暗襯其中。
眼下聽聞到了這村人的叫喊,伍琪更是半偏過了腦袋,繼而投去了目光。
但見王先放手中正攥着一根細長的木頭簽字,上粗下細的模樣之間,淺淺地印刻着三個細紋小字。
下下籤嗎……
伍琪一邊回想着自己知曉的卜算之法,一邊將目光轉到了王先放的腰帶之中。
算籤的手法並不算是少見,甚至在一些較爲出名了的卜算之中,這方法更是被譽爲最準確的一種方式。
只因這方法暗合天道循環之理,是爲上上之策。
這便是說……
若這王先放真的有幾分的本事,那村人的下場,恐怕也就好不到哪裏去了。
伍琪正這邊念想着,卻見那黑矮的人影嘖嘖兩嘴,繼而兀自地嘟囔了幾句。
“血光覆蓋,印堂朦朧。若是按照常理來說,你之後可還要遭上一次生死大難。若是過了,便是二十年的陽壽,若是過不了……”
他微微一頓,連帶着那眉頭都是皺了些許。而在片刻的沉默之後,他居然伸手一折,直接就將那算籤給撇成了兩段!
“可雖說這命中有數,但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在我看來啊,您這個應當是中籤纔對。”
“大難已過,大福未至。一生雖有起伏,卻無風無浪,平安爲上。至於財運一方……若是以前,那的確是涓涓細流,但現如今,您應當是撿了一筆大的!不知在下說的,是否屬實?”
王先放的說法讓那村人都是一怔,他呢喃了小會兒,最後半轉過了腦袋,對着伍琪望來一眼。
今日他上山,歸根結底地來說……
還得是伍琪給的太多了。
是了,這小哥一出手便是起碼兩月的工錢。
當時山下村裏頭可多人爭搶了,最後還得是這老者心細,說自己熟悉這上山的小道,可省時間。
眼看着村人不再說話,王先放嘿然一笑,便是繼續接道。
“其它事情在下當然是不敢胡說的,但若是隻看財運……老先生,您之後的命理是涓涓細流不錯,但換句話說。”
“也就是無甚大病,安穩度日,繼而頤養天年的意思啊。”
老者聽到這話,當是一愣。
這說法倒是新鮮了些許,只因當下這年代……紛亂不堪,人能病死在牀榻上頭,這都得算是命大了。
如今他卻是能安安穩穩地活到老死了去。
這話的含金量有多誇張?
老者想通了這些個關節,那臉色當即便是漲紅了去。他一把握住了王先放的手,臉色激動地喊道。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謝謝先生,謝謝先生了!”
本就是出身在青城山腳的村人,對於這王先放的說辭自然是最爲信任的。他開心得手舞足蹈,嘴裏頭還不住地念叨着。
“回去了,得跟婆子和小兒都去說說纔行……遭大運咯!”
王先放在這會兒收攏視線,臉上含笑,便過頭來,望向了伍琪這邊。
“這位小哥,那請問……您又是想算什麼呢?”
眼看着這黑矮的算子上前湊來,伍琪雖不感冒,但這會兒正好湊上了那村人期盼的目光——
還是算一算吧,小哥。
雖無口言,但餘音已是聲聲入耳來。
要說信不信是一回事,但若是掃了別人的興致,那纔算是落了下乘。
伍琪輕嘆口氣,知曉自己算是繞不過去了,便微微點頭,正想要開口,這思緒便是猛地一轉。
那涌到了嘴邊的‘算財運’,也就突然變成了……
“給我算算姻緣吧。”
算姻緣?
王先放倒是沒什麼反應,那領路的村人卻是輕笑兩聲,繼而說道。
“是了,像是小哥這般俊朗的人家,自然是有姑娘傾心的吧!算算姻緣,也是個不錯的想法了。”
事不宜遲,王先放先是拿捏起了伍琪的右手一番打量。可他僅是剛一撇去,便是輕咦了聲。
“……嗯?哎呀,小哥你這姻緣可着實有些古怪了。”
他嘖嘖兩聲,當是個新奇的模樣。卻是並未看去多久,便收攏了目光。
“這手相里頭看不出個深淺,我還是直接搖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