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撬開老夫人的嘴，老人家舌質淡白，舌體胖嫩，顧清漪眉頭微蹙，蔥白的手指搭上了老夫人的手腕，脈微欲絕。
這時的屋裏安靜得連根針掉落都能聽得見，沈嘉恆默默握緊了拳。
良久，顧清漪鬆了口氣，還能救，還好他們趕得及時，轉頭對沈嘉恆說道：“沈大哥放心，老夫人的病並無大礙，等我開劑藥方，按時服用，應可痊癒。”
沈嘉恆大喜過望，不知爲何，他對顧清漪莫名的信任。
“少爺，不可輕信讒言，老爺是請了名醫看過的，都說老夫人……”福叔也是對顧清漪防備有加。
看着她年紀輕輕，長相妖媚，還口出狂言，實在不靠譜。
顧清漪只是看着沈嘉恆，治不治就聽他一句話，畢竟她也是爲了報沈嘉恆救命之恩。
沈嘉恆沉默了，顧清漪也不惱，況且治病這種事除了需要病家配合，家屬的支持也是不可或缺的。
“清漪姑娘，可否告知我，祖母患得是什麼病。”
顧清漪聳了聳肩，“當然可以，老夫人是精血虧損，腎陽不足，應當是早年難產留下了病根，長期以往就……”
“胡說！我家老夫人分明就是風寒加重，這才纏綿病榻。”福叔仍記得名醫的診斷，所以當顧清漪有了不一樣的說法之後，立刻反駁出聲。
他就知道這狐媚的女子不安好心，定是爲了博取眼球才如此惡劣。
“風寒？區區一個風寒就能讓老夫人病成這樣？”顧清漪反問，她真想把那所謂的名醫揪出來，看看心肝是不是黑的！
“你們除了給老夫人喝藥，還灌大量的滋補之品，過滿則虧，不懂？”
福叔被顧清漪質問住了，這狐媚子怎麼知道老夫人進食滋補之物？
沈嘉恆聽出了端倪，抓住顧清漪的皓腕，激動道：“當真如此？”
手腕隱隱發疼，顧清漪微掙了一下，“是的，剛纔那花也是擾人心神的，老夫人本就病着，還得不到好的休息，病情自然日益加重。”
“抱歉。”沈嘉恆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鬆開了顧清漪，“那便聽清漪姑娘的，我相信你可以治好祖母的。”
“少爺！”福叔還要上前阻攔，卻被沈嘉恆堅定的眼神勸退。
顧清漪挑眉，“準備紙筆，我開方子？”
“安東！”沈嘉恆會意，喚了候在一旁的小廝。
顧清漪寫完一劑藥方後，想了想，又加了一副藥膳——肉桂燉肥鴿。
一手漂亮雋秀的小楷躍然紙上，光看這字就能看出這寫字的人如何，顧清漪此刻是無比慶幸自己閒暇之餘練的書法。
要不然在這古代，她就成了徹頭徹尾的文盲！
沈嘉恆大概掃了一眼，其實也看不明白，然後囑咐安冬去抓藥。
“慢着！”還不等安冬出門，一聲厲喝從門口傳來，緊接着一位身着錦緞的華服女子走了進來。
看着不過是二十五六的模樣，妝扮卻是十分的奢華，顧清漪瞧着那滿腦袋的金釵玉墜，不由得頭皮發緊。
要不是場合不合適，她真想上前問問，不重嗎？
那女人也瞧見了顧清漪，眼中的驚豔之色一閃而過，卻不屑看第二眼，直奔沈嘉恆，“少爺，這是從哪找來的鄉野郎中，切不可聽信於她呀。”
沈嘉恆眼中盡是嫌棄，冷冷道：“關姨娘，這是我的朋友，她沒有惡意，也不會傷害我祖母。”
女人作出一副傷心的模樣，彷彿聽了什麼不得了的話，“少爺，我也只是擔心老夫人的身體，怕這庸醫亂用藥，並無惡意啊。”
嘖嘖嘖，原來是姨娘，難怪出場方式這麼別緻呢，顧清漪暗暗搖頭。
“關姨娘，我爹不在這裏，你用不着作出這副假惺惺的模樣，祖母需要安靜，無事請回吧。”沈嘉恆給安冬遞了個眼色。
安冬直接繞過關姨娘出門去了，真是一點沒把她放在眼裏。
“既然少爺不待見，那妾身就回去了。”她嘴角含着笑，可眼中卻掩不住怒意，臨走前還狠狠瞪了顧清漪一眼。
“咳咳咳……”牀榻上的老夫人突然出聲。
沈嘉恆動作迅速撲到牀前，“祖母！”
老夫人睜開了渾濁的眼睛，眨了眨，虛弱道：“是我的乖孫回來了？咳咳咳……”
沈嘉恆紅着眼，抓着老夫人的手，“是我祖母，孫兒不孝，讓祖母受苦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看見你了，祖母去也瞑目了。”老夫人氣若游絲。
沈嘉恆一聽這話就不幹了，“祖母要長命百歲的，不可胡說，孫兒請了名醫，定會讓您痊癒的。”
老夫人只當乖孫在安慰自己，笑笑不說話，隨後又睡了過去……
只是半個時辰過去了，抓藥的安冬還沒回來，沈嘉恆覺得不對，正要出去找，正房那邊派了人來，說是要請顧清漪和沈嘉恆過去。
原來是一家之主回來了，安冬也被扣在那裏，等他們走到正廳看到了哭哭啼啼的關姨娘，也明白了幾分。
顧清漪也趁此機會見到了沈嘉恆的母親，沈府當家主母，沈嘉恆與她是極像的。
“爹，娘，孩兒給你們請安了。”沈嘉恆行了禮，就像沒看到關姨娘一般。
“沈老爺，沈夫人好。”顧清漪也跟着行禮，然後便感受到一股熱烈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擡頭一看，竟是來自沈老爺，他的打量和驚豔毫不掩飾，顧清漪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沈嘉恆知道自己老爹是個什麼德行，上前擋住了顧清漪，“爹，您爲何扣下了安冬。”
沈老爺瞧不見佳人，坐正了身子，嚴聲問道：“爲父聽說你請了個神醫回來，她的診斷和名醫的有出入，你姨娘去關心一嘴，你當着下人的面兒讓她難堪？”
果然是小妾作祟，顧清漪偷瞄了一眼沈夫人，正房還端坐在主位上呢，這小妾就敢拉着沈老爺撒嬌？！
“爹，兒子也是救人心切，實在不忍讓祖母多喫一刻的苦。”
沈老爺被激怒，大手一揮，將案上的茶盞揮落在地，滾燙的茶水濺到沈嘉恆的腳背上，他也不吭一聲。
“就你孝順是吧！就你知道着急是吧！”
沈嘉恆低頭不語，他已經習慣了母親的懦弱，習慣了父親的惡劣。
“老爺～您別這麼兇，嚇壞了少爺可怎麼好，妾身沒事的，我們都想讓老夫人早日康復，您就別說少爺了。”關姨娘還在一旁煽風點火。
顧清漪看不下去了，這不就是電視裏的經典橋段麼，好一個寵妾滅妻，她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沈老爺，我是受了沈大哥恩惠纔來給貴府老夫人診治，如果您不相信我的醫術，那我願意呆在貴府直到老夫人痊癒。”
顧清漪深吸口氣，“若是沒有治好老夫人，我就把我這條命賠給你們。”
沈嘉恆身軀一震，尤其聽到一命換一命這樣的說法，突然驚覺，自己並沒有那麼孝順，如果代價是顧清漪的命，他不會讓她來看診。
沈老爺饒有興致地看着顧清漪，他愛美色，更愛有膽識的女人，顧清漪很符合他的喜好，要是收做姨娘……
“小姑娘年紀輕輕的，就敢出來給人治病？”關姨娘站了出來。
她知道沈老爺動了歪心思了，因爲當初遇到沈老爺的時候，他也曾這樣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