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威連連擺手,“不用,不用!”
是真的不用,這麼長時間,除了行走,他已經可以自己照料自己了。
這也是他有勇氣走到他們母子面前的主要原因。
蕭婉兒看了他一眼,“行,有事你說一聲。”
回到家後,蕭婉兒率先洗了個澡,從頭到尾從裏到外的衣服全部換了一遍,就拿去燒了。
等換了一身乾淨衣服後,蕭婉兒才鬆了一口氣,瞬間覺得神清氣爽。
“婉兒,你是先休息一下,還是先喫飯?”顧威帶着孩子過來問道。
“先喫飯吧!”在救治點的時候,蕭婉兒可一直是早睡晚起的,所以根本就不困。
蕭婉兒不知道顧威是怎麼和家裏僕人說的,爲什麼死了的人又活過來了,但是她看田叔小喜他們對着他的時候也挺正常的。
飯桌上,阿善開心極了,左邊是父親,右邊是孃親,他們陪着自己一起喫飯,這是他夢寐以求的畫面,今天終於實現了。
雖然父親一直做輪椅,但那也是他父親呀!
“孃親,我好開心呀!”
孃親說過,不管是高興還是難過都可以和她說的。
蕭婉兒給他盛了一碗魚湯,笑着道:“孃親也很開心。”這會要是蕭然也在,她就真的是無憾了。
阿善聞言,便拉着顧威的手道:“爹爹,你看,孃親也很高興了,她肯定已經原諒你了。”
這幾天,父親偶爾會一個人沉默着,他知道那是不開心的樣子。他問了好多次,父親才說他是因爲做錯了事情,惹了孃親不開心,怕孃親回來後不理他。
顧威看了眼阿善,“嗯,你先喫飯,一會該涼了。”
喫過飯後,阿善就去睡午覺了,整間屋子一下子就只剩下了顧威和蕭婉兒相顧無言。
顧威是有很多話想說的,但他不知道婉兒會不會聽,聽了會不會原諒自己?
見她一直垂着頭,顧威心裏嘆了口氣,“你也休息會,我先出去!”
顧威慢慢的挪到了門口,剛準備打開房門,就聽到了身後傳來一陣極細微的啜泣聲,要是不仔細聽,恐怕都發現不了。
他猛地轉動輪椅,果然,他的婉兒現在滿臉都是淚水。
他急忙過去,看着面前哭泣的人兒,想伸手幫他把眼淚擦乾,可是手伸到一半又放下去了。
他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那塊大疤痕,在手上顯得是那麼突兀,這也是那場火災留下的後遺症。
他醒來後一直有讓胡志軒幫他買祛疤膏,雖然那疤痕有所淡化,但和婉兒臉上那細嫩的肌膚相比,還是顯得很刺眼。
“婉兒,婉兒,你怎麼啦?是哪裏不舒服還是怎麼啦?你說出來!”
蕭婉兒本來是無聲的哭泣,但聽到他的聲音後,不知道爲什麼心中的委屈更甚,後來乾脆就不管不顧的哭了起來。
顧威都要急死了,可偏偏婉兒就是隻哭不說話,“婉兒,你到底怎麼啦?你說出來,我幫你解決,你別哭了,好不好?”
顧威想了所有的可能,最後眼神一暗,嘶啞着嗓音道:“婉兒,你是不是,是不是不想見到我?”
他實在想不出來,除了因爲自己,他的婉兒還會爲什麼哭的這麼傷心?
他一臉悲痛的看着婉兒,低沉道:“你,你要是不想,不想,不想見到我,我,我保證不會過來打擾你的生活。”
就在這時,顧威便發現婉兒的哭聲似乎有些減少。
顧威垂下眼簾,攥緊了雙手,不管心裏多麼悲痛,但還是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些,“你別哭了,我,我,我現在就走!”
說完,甚至不敢看她一眼,急匆匆的就要轉動輪椅離開。
誰知一雙手卻緊緊的覆在他的手上,不讓他轉動輪椅,
顧威心裏一驚,猛地擡起頭,有些不敢置信,心裏又涌起鋪天蓋地的喜悅,顫抖着聲音問道:“婉兒,你……”
蕭婉兒睜着一雙淚眼汪汪的眼睛,“顧威,你,你這是又要拋棄我們娘倆嗎?”
“沒有,沒有,我怎麼會拋棄你們娘倆呢?”
她們母子倆可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寶貝,他怎麼會拋棄她們呢?
“怎麼不會?你之前不是就拋棄我們兩年了嗎,明知道我們母子倆一直,一直……可你,可你活着,你都不告訴我們。”
說着,蕭婉兒擦了擦眼淚,才繼續道:
“顧威,你對我們有什麼不滿意的,你可以當面說。你爲什麼這麼狠心連個消息都不傳回來,讓我們誤以爲你已經……你就是不在乎我,你,你也想想阿善,你想想他見到別人有父親,就他沒有父親,你都不心痛嗎?這次,這次要不是阿善染上了天花,你是不是還不打算現身,你告訴我,你還有沒有打算回來?”
一字一句的控訴,蕭婉兒雖然說的平淡,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雙手已經被自己給掐破了皮。
“婉兒,我沒有不在乎你,我顧威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對你的心都絕對是日月可鑑。”
“那你爲什麼不給我們傳個信回來?讓我們知道你還活着,你就是自己不方便,也能請人過來傳個信,你爲什麼讓我們一直以爲你是……”
“婉兒,不是這樣的,我在牀上昏迷了許久,直到半年後才醒過來,可即便人醒過來,也是手腳都動不了,那個樣子和個死人也沒什麼區別了。”
蕭婉兒突然大聲吼道,
“怎麼會沒有區別?就是手腳都動不了,可你也是有呼吸的,你也是個活生生的人。就算你一輩子都動彈不得,你也還能和我說話,還能給阿善講故事,怎麼會沒有區別呢?怎麼會沒有區別呢?”
說着,蕭婉兒突然又嚎啕大哭起來。這個人怎麼可以這樣。
“你怎麼就知道我們會嫌棄你?你怎麼可以不問問我們,就擅自替我們做決定,你問過我們了嗎,你怎麼可以這樣,顧威,你不是我們,你沒有權利一個人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