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大學士給蕭然遞了一個眼色，蕭然走過去，居高臨下道：“張姑娘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被抓嗎？”
清見嚥了咽口水，“什麼張姑娘，他們一直叫我清先生，蕭大人是不是抓錯人了？”
“張姑娘就不用狡辯了，要是沒有十足的把握，我們也不會把你帶到大牢來。”
之前在洞縣的時候，他找到張康的老家，十幾年了，那些村民的確是不太清楚張康的事情，但張康家有幾口人還是知道的。
張康有個五歲的妹妹從小就被賣給戲班子的事，在他們老家不是什麼祕密。聯想起張康是在慶祥戲院被抓獲的，這中間要是沒有關聯他都不相信。
本來今天這清見要不是故意表現出對自己很崇拜的樣子，他們可能還要費一番功夫才能把目標鎖定在她身上，畢竟戲院裏年齡相仿的姑娘還是不少的。
可她偏偏自作聰明的要自己撞上來。
反正他是不相信，一個從小在戲院這種地方摸爬滾打的名角，會如此沒有眼色，敢和他一個朝廷官員使性子。否則她就是唱功再厲害，怕是也不會被人追捧的。
還有張康，他要是和清見沒關係，爲什麼不擡頭大大方方的看對方，他一直垂着頭，應該也是怕自己的眼神會泄露什麼吧。
“張姑娘，你以爲我們查案是憑想象嗎？我們已經派了三撥人去跟蹤你的那個丫鬟，你猜他們能不能發現一些更有趣的事情？”
清見便沉默不語了，那邊丁大人立馬便示意曹大人去審清見的那個丫鬟。
那個小丫鬟一齣戲院門他們就安排人跟着了，但不知道爲什麼，那丫鬟還沒來得及和任何人接頭，就又返回去了。護衛便乾脆在她進戲院之前把人給抓住。
清見還不知道，只以爲那小丫鬟是去辦她交代的事情了。
吳大學士則是來到張康的身邊，
“你確定還是什麼都不說嗎？那堂弟和屬下的生死你不在乎，你這同胞妹妹的生死你也不在乎，是不是？”
張康擡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清見，淡淡道：“生死由命，如果這注定是我們兄妹倆的結局，那我們就認了！”
清見聽見這話，擡眸看了他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吳大學士便點點頭，
“行，爲了保護你心中的那個人，連親妹妹都能放棄，那我們就成全你這份心意。拿紙張過來，送他妹妹一程。”
清見便被人按住，有官差將紙張浸溼，然後一張張覆蓋在她的臉上，這種刑罰屬於鈍刀磨人，越到最後，犯人呼吸越艱難，最後是被活活憋死的。
一開始，清見還沒有什麼反應，但到第五張紙的時候，清見便開始劇烈的搖晃頭，那是人們對活下去的下意識渴望。
張康想要閉上眼睛，但吳大學士怎麼會讓他如願，有官差一左一右的負責揪着他的眼皮，強迫他必須睜開眼看着，親妹妹是怎麼一點一點的斷氣的。
當然，張康也沒好到哪去，整個人也是顫抖的。
小時候，賭鬼父親欠了賭坊的錢，家裏實在沒有錢了，父親便偷偷將小妹帶走賣給了戲班。
等他知道後，那戲班已經離開了。長大後，他找遍了涿州大大小小所有的戲班，纔好不容易找回了親妹妹，兄妹兩個甚至都沒好好坐下來喫頓飯。
如今，他卻要因爲保護別人，而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親妹妹死在自己面前，他心裏不是不難受的。
張康這一刻，甚至開始痛恨自己，爲什麼要把人找到？要是找不到人，她是不是可以一直做她被追捧的清先生，而不是和自己一樣，只能走上一條不歸路。
都是他，都是他害了妹妹，是他對不起娘臨死時的隱隱叮囑。
就在那官差拿着浸溼的紙張準備繼續覆上去的時候，張康還是痛苦的開口了，“住手，你們住手！”
那官差看了眼吳大學士，吳大學士擺擺手，“願意說了嗎？幕後黑手是誰？”
好一會，張康纔出聲，
“尤通判，是尤通判，這一切都是他設計的，主動找上我的也是他！”
那邊，吳大學士便示意官差把那些紙張拿掉，清見一接觸到新鮮空氣，便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但剛纔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還是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裏。
吳大學士繼續問道：“那些假銀從何而來？”
“我不知道，假銀是尤通判提供給我的。一開始我們是準備把所有的稅銀全都劫了，他提供路線圖和後期的掩護，我出人，然後我們以此爲資本，將那些假銀給用出去，但後來不知道爲什麼，他出爾反爾出賣了我等，還把那些稅銀給追繳回來。”
“是假稅銀案出來之後，我才明白他是改變了打算。”
“那你之前爲什麼死活不說？”
這個問題，張康便沉默了好一會，“爲了我的孩子！”
“什麼孩子，你的孩子在尤寬手中嗎？”吳大學士皺眉道。
“尤姑娘，我和尤姑娘私定終身，在我被抓之前，她已經懷了我的孩子。”
他要是供出尤通判，那麼尤家上下肯定會全部被押進大牢的，尤姑娘那麼嬌弱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蕭然笑了下，都不知道這張康是聰明還是傻，他要是沒猜錯的話，就在他們到涿州之後，尤家肯定還在想方設法的告訴他，孩子好好的！
可根據他們收集來的信息，尤家待嫁的姑娘沒一個懷孕的。
吳大學士問道：“你就沒想過，尤家是在欺騙你嗎？從你被捕之後，你有見過尤家姑娘嗎？”
張康卻很相信對方，
“不會的，尤姑娘不會騙我的，她爲了我甚至願意去死，我又怎麼可以懷疑她呢？她說過會生下我們的孩子，就一定會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