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說過，大錦朝每次科舉都會有備用考卷的，且出題人也是不一樣的，就是爲了防止出現意外。
但因爲備用考卷面世的機會比較少，所以大家都會下意識的忘記這件事。
劉掌院這話一出，不說曹家興和門外站着的衆多考生，就是三法司的官員也是懵的，他們都以爲這次考卷就是劉掌院出得題。
當然，不說是他們，就是劉掌院自己都是在考生進了貢院之後才知曉這事的，內閣首輔親自找他解釋此次動用備用考卷的緣由。
劉掌院自己是沒多的想法，皇上和內閣當初找他出題，他就帶着人認真出題，至於用不用的，皇上和內閣肯定都有自己的考量。
所以，聽到衙門官差來找他的時候，他是真的懵了，他能說他自己都是考生出了考場後纔拿到的試卷嗎？他能有什麼本事提前泄露考題？
“因此，還請三位大人好好審審這位曹家興考生，到底是誰給他的膽子，讓他膽敢在出榜單這天故意煽動落榜舉子的情緒，這幕後之人莫非是想顛覆朝綱？”
說完，劉掌院又轉身看向落榜舉子，安撫道：
“此次考卷，是由皇上和內閣開考前一天定下來的，絕無外露的可能。各位如今的心情老夫能理解，可想必各位也聽過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句話，承認別人比自己優秀也是一種本事，對不對？此一戰衆位敗了，那就趕緊收拾好心情，準備三年後的考試，而不是在此聽信別有用心之人的挑撥，明白嗎？”
劉掌院對這些考生今天的行爲，打心裏來說是很不滿的，他們要是能稍微拿出像樣點的證據，來找衙門和朝廷討個公道，他還會敬他們是有風骨的。
可一切的證據都只是曹家興一個人的“口供”，沒有任何人證物證，他們還一個個義憤填膺，不就是在宣泄自己落榜的鬱悶心情嗎？
不過，儘管心裏這麼想，但劉掌院面對他們還是安撫爲主，這些人能考上舉人，願意千里迢迢來京城參加春闈，說明在家鄉都是意氣風發之人，又是落榜這個當口，他也不能把話說重了。
劉掌院說完之後，那些考生便低垂着頭，反省自己的不足。
有人便拱手道：“劉掌院說得對，是學生等人狹隘了！”
接着，陸陸續續有考生冷靜下來道歉，尤其是剛纔想要衝進公堂打劉掌院的那幾個，見劉掌院似乎沒有怪罪的意思，很是慚愧。
門外的考生還有機會道歉，可裏面跪着的曹家興，卻是腦子一片空白，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明明剛纔還是一副有力的局面，怎麼轉眼就變了？
這會，他該怎麼辦？他還能怎麼辦？
“曹家興，說，你到底是爲了什麼要煽動舉子質疑朝廷？陷害劉掌院又是有何目的，你究竟是要幹什麼，要是再不老實，那就別怪我們用刑了。”
其實，那會鑑於這人吞吞吐吐的樣子，三法司幾位官員就想用刑了，但一來對方本身就是舉子的身份，二來，門口還有那麼多考生看着呢，一個搞不好，那些考生說不定還會懷疑他們三法司包庇“科舉舞弊”的幕後黑手呢。
等了片刻曹家興還是不開口，上面三位主審官對視一眼，很好，“上大刑，本官倒要看看是他的嘴硬，還是骨頭硬？”
事實證明，曹家興骨頭一點也不硬，刑具拿上來，都還沒有開始，他就嘰哇亂叫的全招了。
交代的還特別徹底，不僅把事情招了，甚至把他的想法也招了。因爲他怕自己招的不徹底，會被用刑，他從小金尊玉貴的，根本就受不了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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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學生因爲落榜，之前還被蕭國公家拒親，這次又被第一名蕭容棋壓了一頭，學生心中不忿，逞一時口舌之快所以才說考試有貓膩的。一開始，學生是想陷害蕭國公的，因爲蕭容棋考第一名，這也符合大家的想法，但，但是，但是學生不敢。”
說着，曹家興看了眼劉掌院，
“可劉掌院雖然清貴，但家世不顯，加上他是出題人，所以學生這才一時腦熱陷害劉掌院的。”
衆人：……
這哪裏是一時腦熱，這分明就是“深思熟慮”後纔去陷害劉掌院的。
也虧的這次用的不是劉掌院出得試卷，要不然這種事情還真不是那麼容易查清楚的。
曹老爺聽到自家兒子在公堂上的招供，簡直恨不得從來沒有生過那個蠢貨。
既然一開始沒膽量陷害蕭國公，那就把這事埋在心裏一輩子不好嗎，這個時候還說出來惹人厭惡幹什麼？
“他是個豬腦子嗎？”曹老爺氣得在書房咆哮。
還有，那個蠢貨就一口咬定他是因爲落榜才胡言亂語的不行嗎？爲什麼要承認他煽動落榜考生，想在這件事中揚名立萬，他是瘋了嗎？
曹老爺在書房來回走動，最後實在沒忍住一腳踹向書桌，結果書桌紋絲不動，他自己卻是差點摔倒，要不是曹大郎眼疾手快，這一跟頭摔下去，曹老爺怕是隻能辭官回家養傷了。
“開祠堂，我要開祠堂，我要把那個畜牲逐出家門，我們曹家沒有那樣的蠢貨。”
曹老爺剛就着兒子的手站穩，就痛心疾首道，他到底是怎麼生出這種蠢貨的？
曹大郎抿抿嘴沒說話，心裏卻是覺得他爹現在做什麼都晚了。
他那會見阻止不了小弟，回頭報信的目的不就是想讓父親和家裏早做決斷嗎？
可父親罵歸罵，卻是無論如何都捨不得把小弟那個“好苗子”給放棄了。
那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呢？該得罪的都已經得罪完了，所有人也都知道曹家興是他們曹家的人了。
曹老爺不知道兒子的想法，見他遲遲不動，猛地推了他一把，“耳朵聾了嗎？還不趕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