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兒發泄般將包甩到一旁,怒道“這一家沒一個有良心的,以前沒錢上門求親,與我說話態度好的不得了,現在有錢了,一個個傲的不行,李牧年薪也不過百萬,如果再高點,只怕地球都容不下他們一家了”
聽母親絮絮叨叨。
秦暮雪眼中的傷感,瞬間濃了幾分。
原本。
她已經有了預感,但內心深處還抱着一絲期盼。
畢竟李牧父母當年對她這個兒媳婦,可是有求必應的,然而到了現在,她終於明白,那一絲期盼總歸像風中的燭火,搖曳了幾下,終究還是熄滅了。
吸了口氣,秦暮雪壓下再次大哭的衝動。
隔着車窗,默默望着這個曾住過一段時間的地方。
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三層小樓。
可現在看來,還是有一種陌生感,物沒變,但已然物是人非。
“小雪”
抱怨了幾句,秀兒也逐漸恢復了理智。
待秦暮雪輕聲“嗯”了一聲,猶豫了半晌,才繼續道“也許他們只是將氣撒在我身上,面對你時,說不準又是另一種態度,畢竟你總歸給他們家生了一個孫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們再怨恨,但看在然然面子上,還是會顧忌一點”
剛剛撂了狠話。
轉眼之間就打了自己的臉。
秀兒一點也不在乎,因爲臉與年薪百萬的女婿相比,根本一文不值。
人嘛!
就該現實一點。
“不用了”
秦暮雪回道。
她知道,不管她去或不去都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
因爲李牧父母的態度,其實只是代表了李牧的意思。
在她無法說通李牧之前,他父母哪怕看在然然面子上同意也無濟於事,畢竟日子需要她和李牧過,不是和他父母。
相反。
如果她不去,反倒不會直接與李牧父母撕破臉,還能留有迴旋的餘地。
想通之後。
秦暮雪就知道今天這趟根本毫無意義。
問題的關節還在李牧身上,一旦李牧點頭同意,他父母哪怕再反對,最後還得同意。
“回去吧!”
秦暮雪說道“過兩天,我去找李牧”
“也行”
秀兒短暫思考一下,點頭道“和李牧說話時,別像以前那樣強硬,畢竟現在的李牧,已經不是以前那個買不起房買不起車的窮小子了”
“我知道”
秦暮雪輕聲回道。
此刻的秦暮雪根本不會預料到,就因爲她找李牧,反而擊破了李牧和周老師之間的一年之約。
不過人生就是這樣。
誰也不知道,自己做下的事,會成爲埋下的伏筆,在未來某一天忽然爆發。
而人生。
也正因爲有如此多的不確定因素,才顯得格外難以揣測。
“小朝,還站着幹嘛!趕緊過來開車”
見自己兒子,還站在路邊抽菸,秀兒連忙催促一聲,道“再遲,家裏那個死丫頭神經病又要發作了”
說着。
秀兒倒是想起一件事,頓時一拍腦袋,後悔道“早知道今天將那個瘋丫頭叫來了,以她的瘋勁,沒準還能和李牧父母打起來”
“打不起的”
秦暮雪搖了搖頭,道“小小做事雖然瘋瘋癲癲,但還是很講道理的,她分得清好與壞”
“那她怎麼見你就打?”
秀兒不高興道。
“呵呵”
秦暮雪笑得很苦澀。
關於這個問題,秦暮雪也很無奈
之後。
兩人就像八字不合一樣,誰看誰都不順眼,而秦暮雪因爲佔據絕對的優勢,罵不過時,會選擇以決定性的武力來解決蘇小小。
再之後。
兩人徹底飆上了。
一言不合就開打。
打的久了,也就習慣了,反正蘇小小不是她的對手。
仗着這樣的優勢,之後兩人產生摩擦,基本上一句廢話都沒有,衝上去就直奔主題。
反正誰也不讓誰。
可孩子是會長大的。
她長大的同時,也就意味着秦暮雪武力優勢漸漸不復存在。
一開始。
她總能以決定性的優勢,將小小壓在沙發上爆錘一頓。
過了幾年,小小居然能和她戰個旗鼓相當,揪頭髮,咬耳朵,撕臉皮,絲毫不落下風,兩人也從原來幾分鐘就能解決小規模戰爭,演變成長時間的拉鋸戰,有時從下午一點開始,能打到晚上五六點,時間又長,體力消耗又大。
到了最後,往往以平局收場。
然而在她回來前的那段時間,結局忽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反轉。
以往被按在沙發上爆錘的角色,也從蘇小小變成她自己。
也因爲這個原因,秦暮雪才選擇在小小老爸還沒離世,就急匆匆的跑回來。
婚姻沒了。
還經常挨錘。
這樣的日子,沒有一絲值得留戀的地方。
她不跑還能幹嘛!?
留着被打嗎!?
她皮又不癢,當然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不管怎麼說。
她都有不得已而爲之的苦衷,有些事,真的也只能這麼做。
畢竟就像餘慧說那樣。
“她命不好”。
那瞎了眼的老天爺,總是處處針對她,也見不得她幸福。
“媽”
秦朝沒有上車。
他的手指,順着車窗指向秦暮雪,告狀道“你女兒瘋了,她說要拉着我一起跳樓”
“怎麼了?”
秀兒疑惑道。
“你兒子又借了三十萬外債”
秦暮雪平靜回道。
“啊!”
秀兒一愣,隨即發瘋般的衝出車子。
一邊伸手打她兒子,一邊劈頭蓋臉的唾罵,道“又欠了這麼多,你這是在要我和你姐的命,賭,你爸賭,你也賭,我是欠你們父子的,還是上輩子沒積德,這輩子活該遭報應”
“我姐是這樣,你也是這樣”
秦朝一把推開她媽,氣道“還有完沒完!?你們母女倆都他媽的有神經病”
“哇”
秀兒狼瘡的晃了幾下,一個沒站穩直接坐了地上。
她也不起來,捂着臉,嘴裏發出一聲絕望的哀嚎。
一邊哭。
她的手掌一邊狠狠錘着地面,彷彿發泄着內心涌現的酸楚和痛苦。
望着母親那一臉絕望的表情,秦暮雪莫名想笑。
於是。
她真的笑了。
“呵呵”
嘴角勾拉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即苦澀又僵硬。
她沒有下車安慰她媽,就坐在車裏,隔着車窗眼睜睜看着這一切,只是笑聲越來越大。
笑的同時。
眼淚順着她的臉頰,無聲流了下來。
像一隻看不到希望的孤魂。
活着,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