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孩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消沉的模樣，着實讓人心疼，李牧連續看了幾眼，也就沒有管他。
男孩的自愈能力都很強的，有些事根本無需勸解，他自然就會想明白，不是每個人都會在原地等他，也不是所有事都會按照他的想法進行下去，總有些事有些人會發生的措手不及。
“然然”
車子剛停在樓下。
身穿墨綠色長裙的混血女孩，已經等在那裏。
在見到然然的那一瞬間，連忙跑了過來，她伸手拉着然然的胳膊，用稚嫩的聲音道“我們永遠是朋友”
“可是你考了八十三”
然然先是眼睛一亮，隨後小嘴一癟，有些委屈，道“成績好的孩子是無法與成績差的孩子成爲朋友的”
李牧望着這個叫安娜的女孩。
這段時間他去接然然時，也經常見到她。
不過從未仔細打量過，現在一看，五官確實比一般的東方人要立體深邃，尤其那一對宛如藍寶石的眼睛，更是說不出的漂亮。
安娜的年紀應該和然然差不多大。
可個子卻比已經比班級大多數學生要高的然然還要高一點，大抵還是這個小安娜在國外攝入的食物與中國人不同，畢竟國外都以高熱量的食物爲主，不像中國人講究一個合理搭配。
當然。
主要原因還是國牛奶和牛肉的價格比較便宜，普通家庭每天食用都感覺不到絲毫壓力。
“誰說的！？”
安娜用生硬的中文，好奇的問道。
“我爸爸說過人以羣分，物以類聚，不是自己的交際圈貿然進入會感覺很不自在的”
然然將矛頭直指李牧。
完全不顧李牧一臉的苦笑，繼續說道“我現在看到你就感覺特別不自在，你前幾天還答應過我，永遠都不會考的比我高，可你考了八十三，比我高那麼多，我們還怎麼做朋友！？難道讓我襯托你的厲害！？”
沒有着急上樓的周老師。
聽到然然這番話，嘴角不禁微微翹起。
她轉頭看着自己老公，發現李牧的臉上也是異常難看。
“講道理啊！？”
周老師笑着提醒自己老公，道。
“無話可說”
李牧攤了攤手，無奈道。
他兒子自己不努力，還怪人家考的太好，李牧確實不知道該怎麼說，難道和他兒子一起譴責這個小安娜的不守承諾！？
想了一下，李牧開口對安娜，道“先到叔叔家，再和然然聊聊，你好像還沒來過叔叔家，今天正好留在叔叔家喫飯”
“好的叔叔”
安娜很自然的應了下來。
“發現沒有，國外小孩的性格確實更直白一點”
周老師笑着說道。
“嗯”
這一點李牧也看出來了。
不過這也難免，中國人講究一個客氣，哪怕不必要的客氣也被定義爲禮儀。
來人不客氣一下，就會被人稱之爲不懂禮數，而這其中人情世故的氛圍也太濃，談不上多好，也談不上不好，充其量也是社會制度不完善導致的，像家裏有人住院需要找醫生，孩子上學也要找人，稍微辦點事有人的區別和沒人的區別很大，最後就演變成現在這樣。
假設公平一些。
這樣沒有必要的人情世故自然就會消失，大家活的也不會這麼累，不過這樣的事也只能想想，因爲幾千年歷來如此，又不是隻有現在這樣。
作爲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真切感覺到太多的人情世故是多麼累人。
李牧沒什麼崇洋媚外的心理，而是他已經到了擁有自己思考問題方式的年紀，一件事，他有自己的衡量和見解，而且作爲擁有幾年前歷史底蘊的中國人，他一直倍感自傲，可某些時候他看到新聞上報道出一些工作人員用雙重標準對待自己人與外國人，又倍感挫敗。
回到家裏。
從安娜口中得知安生的號碼，李牧打電話告訴他，安娜現在在自己家喫過晚飯再回去。
之後。
李牧走進廚房開始忙碌起來。
客廳中，周老師倒是好奇的向安娜詢問一些事情。
例如。
“爲什麼回來！？”
或。
“什麼時候回去！？”
而然然好像也對這兩個問題很關注，一直豎起耳朵認真聽着，可安娜就知道她回來的原因，至於什麼時候走她也不清楚，不過她母親已經讓她父親明天帶她飛往國外，等她假期結束時再回來。
至於職業。
安娜母親在國外是一名職業律師，專門爲有錢的人打離婚爭奪財產官司。
李牧不太瞭解這些。
在他印象中只要給律師費，律師一般應該什麼官司都接的，至於國外需不需要分類，李牧就不得而知的，他的世界很小，長這麼大去過最遠的地方只有南京，其他時候都待在了寧陽市，就像撬不開殼的烏龜，一直龜縮在他自以爲很算舒適的世界裏不出來。
這個晚上。
李牧沒有去叫程東和程惜，因爲老太太經過幾天療養，已經能下牀走路，程年兩口並不需要全留在醫院陪護，昨天是王霞回來，今天是程年回來，在醫院的幾天兩口確實累壞了，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養兒防老。
防的也就是這個時候了，不然老太太自己能動能走，哪需要麻煩兒子和兒媳婦。
其實。
老人歲數越大，越害怕麻煩自己兒女。
這也是兒女稍微做點什麼小事，他們就會一個勁誇獎的原因，因爲到了那時候，老人所能做的僅有在外人面前維護自己兒女面子，告訴外人，自己這對兒女很孝順。
喫完晚飯。
安娜在李牧家玩了一會。
李牧見天色不早了，就讓然然送她回去。
兩個小傢伙一前一後向樓下走去，中途沒有交流一句，直到到了樓下，然然纔開口問道“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我們本來就是朋友”
安娜轉頭笑着回道。
“我已經可以彈出一首完整的歌了，你等一下”
說完。
然然迅速跑回301，在李牧詫異中揹着吉他又跑了下去。
幾分鐘之後。
在這早秋的晚上。
一個男孩坐在樓下草坪上，爲一個女孩彈起了吉他。
一陣帶着涼意的微風，將這吉他聲拋的很遠很遠，爲了學會這首歌，然然沒有告訴他爸爸自己學吉他時有多認真，也沒有在他爸爸面前說自己手指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