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折騰，面如死灰的蔣成蔭一反常態醒了過來。
蔣瀝南沒有鬆一口氣的，心反倒沉了沉。
蔣成蔭看着渾身沾滿血的兒子，難得地笑了笑。
只是笑得艱難，聲音很低很啞：“你回來了。”
蔣瀝南眸眼微紅：“醒了就好，有什麼話等養好精神再說，現在先好好休息。”
“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蔣成蔭平靜而虎弱：“我怕再閉上眼就醒不過來。阿南把你兩個哥哥叫進來，我我有話說。”
蔣瀝南喉頭髮僵，點了點頭：“他們在外面，你等會兒。”
蔣正傑和蔣正浩很快進來。
“二叔！你怎麼樣？”
“爸！有沒有好點？哪裏難受你跟我說，我叫醫生。”
兩人都是滿臉急切擔憂。
蔣成蔭看着自己一手養大的三個孩子，氣息虛弱道：“我這次怕是挺不過去了，以後你們”
“爸！你別胡說。”蔣正浩紅了眼睛。
蔣正傑也神色沉冷，薄脣緊抿：“阿南醫術很厲害有他在，你不會有事。”
蔣瀝南整個人包裹在無菌服裏，站在一旁沒有說話，放在身側的手卻無意識地緊緊攥成了拳。
“聽我說完。”蔣成蔭虛軟道：“人早晚會死，沒什麼好難過的遺囑我早就立好了，等我死後，你們自然就會收到你們每個人都能得到自己應得的，沒必要勾心鬥腳去爭去搶”
蔣家三兄弟齊齊點頭。
蔣成蔭繼續：“我是個失敗的丈夫，也是個失敗的父親正浩，阿南，爸爸這輩子對不起你們和你們媽媽爲人丈夫，我對婚姻不忠，傷了正浩媽媽的心，也給不了阿南母親想要的名分爲人父親，我沒給你們一個正常完整的家”
蔣成蔭說得斷斷續續，一串話下來，拉風箱似的抽了好一陣氣才緩過來。
緩了好久，他才繼續道：“我的婚姻家庭一團糟所有人都沒得到幸福正浩我不擔心，倒是阿南你，你從小就很有主見唯有在女人方面你不要走爸爸走過的老路，做錯了選擇。”
蔣正浩低垂下了微紅的眸眼，不出聲。
“我不會。”蔣瀝南低聲道。
蔣成蔭目露欣慰：“海城那個女人，真的不適合你。楚楚苓子不見得多完美，但她絕對是你的良配阿南，跟海城那個女人斷了，和楚苓子結婚，這是爸爸對你最後的要求。”
蔣瀝南眸眼豁然冷凝，震驚且嘲諷：“你讓我不要走你的老路，卻要我做和你當年一樣的選擇？”
蔣成蔭沒力氣回答兒子，只問：“你答應嗎？”
蔣瀝南抿着脣，與蔣成蔭久久對視不語。
蔣正傑和蔣正浩卻深深看了一眼蔣瀝南，各自眼裏都一片陰霾。
尤其是蔣正浩，心裏被嫉恨不甘填充滿。
真沒想到，父親這麼偏心蔣瀝南這個私生子！
蔣瀝南不知道玩什麼，前段時間居然悄悄動了楚家，差點讓楚苓子的父親進監獄。
就在大家都以爲楚家就要完蛋時，父親親自出面救下了楚家。
別人不知道，但他知道，父親也是動用了很多關係才保住了楚家。
真不懂父親爲什麼這麼執着。
“有我在，不會讓你出事。我學了這麼多年的醫，如果連自己父親都治不了，這些年的醫就白學了。”
蔣瀝南低沉的聲音打斷了蔣正浩的腹誹。
蔣成蔭嗆咳幾聲。
三兄弟立刻上前。
蔣成蔭微微搖頭，欣慰地笑：“能聽到你說這樣的話爸爸很高興。”
他們父子倆的關係並不很親，甚至連融洽都算不上。
像這會兒這樣說話，在過去二十多年裏從沒出現過。
蔣成蔭笑完又感慨道：“不管能不能好，爸爸剛纔跟你提的事情，還是希望你能答應下來，要不我會死不瞑目。”
“爸！”
蔣正浩本就不滿父親對蔣瀝南的偏愛，咬牙道：“別說不吉利的話！”
蔣成蔭緩了會兒，才喫力地擺手了擺手：“人命有天，哪是說幾句就說死了”
再度看向蔣瀝南：“爸爸如果這次能挺過去，你要是還不願意，那我就不強迫你了。可如果我死了，阿南，答應我，娶了楚苓子，並答應我永遠不準再針對楚家。這是我欠楚家的”
病房氣氛壓抑。
蔣瀝南沉默不語。
“阿南，答應我！”
蔣成蔭加重了語氣。
他一激動，又開始呼吸困難。
病房裏的各種儀器齊齊報警。
蔣成蔭面色漲得通紅，張着嘴喘氣，豔紅的血又有血從嘴裏溢出。
蔣正浩蔣正傑兄弟倆面色大變。
蔣正浩直接揪住蔣瀝南衣領，咬牙道：“爸爸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這麼好的事讓你答應一下會死嗎？”
蔣正傑一邊替蔣成蔭順氣，一邊也怒道：“老三，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讓二叔動怒？答應他，哄他一下不行嗎？”
蔣瀝南越過兄弟倆與蔣成蔭對視。
即便病得不堪一擊，他的父親依舊以一種不容置疑的態度掌控着一切。
決定了的事絕不更改。
蔣瀝南閉了閉眼，撥開蔣正浩的手。
可不等他開口，就聽蔣正傑急急道：“二叔，你彆着急，阿南他答應了。我和老二會看着他，讓他守約的，你別再管這些事了，安心養傷，好好配合醫生治療”
“好好”
蔣成蔭笑着一連說了兩個好，話剛落，一口血直接噴到蔣正傑的無菌服上。
心電監護儀也同時“嘀嘀”發出尖銳的叫聲。
醫護衝進來。
蔣正傑蔣正浩兄弟兩人被擠到一邊。
蔣瀝南站在旁邊沒有動。
醫生察覺出他情緒不太好，沒敢再勸他加入搶救。
無關人員很快被護士請了出去。
病房外。
蔣瀝南脫了無菌服，拉下口罩，原本便冷俊的五官更顯清冷，神色沉肅。
蔣正浩冷冷地瞪着他：“楚家和蔣家是世交，楚苓子更是無數帝都豪門子弟都想娶的名媛淑女。爸爸在這生死關頭還擔心着你的終身大事，娶一個對你一心一意的女人有那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