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瀝南鬆了手:“醒來吧,你的妻兒和愛你的人都還在外面等着”
ICU外面。
楚苓子扶着慕青瀾來到醫院。
兩個女人神色悽楚焦急,再沒平日裏的高傲冷豔。
“正傑,正浩。”慕青瀾眼睛紅腫,卑微得小心翼翼道:“可以讓我進去看看成蔭麼?”
怕他們不答應,她忙補充:“我知道ICU探視病人有時間和人數管控,我不進去,就在外面看看行不行”
蔣正傑點頭:“阿姨,我們都是一家人,您當然有這個權力,對吧老二?”
蔣正浩神色則瞬間陰翳無比,皮笑肉不笑,語氣和氣無比:“阿姨這時間拿捏得正好,阿南前腳到,你後腳就來了。再晚點,進手術室了可就看不到了。阿姨想看,還是抓緊時間吧。”
慕青瀾神情僵了僵,趕緊道謝進了ICU區。
ICU外面有一大片玻璃牆,方便不能入病房的家屬探望。
慕青瀾許久沒見到蔣成蔭和兒子。
此時隔着面玻璃牆,看着裏面她最重要的兩個男人,淚水一下子就滾了出來。
楚苓子癡癡地看着蔣瀝南的高大絕決的背影,佈滿恨意和不甘的眼也淚光閃爍。
蔣瀝南從ICU裏面出來時,蔣正傑和蔣正浩還在外面。
“這兩天辛苦了,你們先回去休息,我在這裏守着。”
蔣正傑在椅子上坐着,淡淡地說:“輪流來吧,人都躺下了,昏迷着,表現再好也看不到。”
蔣正浩滿臉不悅地皺了下眉,冷笑:“不是你親爸,果然說得輕鬆。”
“呵!”蔣正傑似笑非笑:“你倒是親生的,正經嫡出,也沒見你多擔憂啊。”
“你!”
沒有外人在,兄弟幾人連表面的平和都不僞裝了。
“夠了!”蔣瀝南低喝:“在人沒醒來前,都由我來守。”
蔣正傑無所謂地起身,隨手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隨便你吧,你想守你就守,不想守了叫人通知我。”
說完,直接走了。
蔣正浩冷嗖嗖地丟下句:“明天我來換你。”
也走了。
走廊上空了。
慕青瀾撇下楚苓子走過來。
“阿南,你爸爸的傷到底怎麼樣?你沒回來前,我雖然擔心,卻不敢出現在他們面前。我”
說着,淚水又涌進了眼眶。
蔣瀝南眉宇間壓着疲憊:“身上的傷口雖多,但都不致命。最要緊的一刀在腦袋上,雖然做了縫合也止了血。但淤血太多,又傷到了神經,能不能醒過來,就要看他求生欲了。”
慕青瀾頓時失聲痛哭起來:“就沒有其它的辦法了嗎?阿南,他可是你爸爸,你一定要想辦法救他。如果他出了什麼事,我們母子該怎麼辦?蔣家衆人對我們恨之入骨,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
蔣瀝南心裏疲憊一下子被怒火壓制,渾身戾氣似是要破體而出。
二三十年的夫妻情,到了要命的關頭,也僅僅是沒了這個靠山,他們無法在蔣家立足。
“夠了!”他冷聲道:“他如果不是我老子,我看都不會來看一眼。我既然來了,就不會放任不管。”
慕青瀾瑟縮了下,驚疑不定地看着兒子,連哭都忘了。
氣氛凝滯。
說着,忙上前扶着慕青瀾把人往外帶。
楚苓子心疼地看了一眼蔣瀝南,轉身跟上了慕青瀾的步伐。
耳畔終於清靜,蔣瀝南長長地舒了口氣。
祝偉很快回來:“我已經讓人把慕夫人送回去了,思思小姐也安全抵達瀝園。家裏面的安保和傭人我都做了新的安排。”
蔣瀝南只點了點頭。
他在ICU病房外守了一夜。
天亮時剛剛閉上眼,ICU裏就響起了尖銳的報警聲。
蔣瀝南豁然睜眼,從玻璃牆往裏看。
裏面醫生護士忙成一團,昏迷中的蔣成蔭嘴角不斷有血溢出。
沒有意識的他被嘔出的血反嗆了,一度呼吸困難。
醫生一邊急救,一邊用吸管把他嘴裏的血往外吸。
蔣瀝南當即換上無菌服進去,加入了搶救行列。
本就憔悴的蔣成蔭被這麼一通折騰,臉色更差,胸口起伏也若隱若現,彷彿隨時要停止呼吸。
向來強勢的人,一下子躺了下去,這種落差讓人很難接受。
蔣瀝南心裏發慌,腦子猛然空白了一瞬,後背也竄起一片冷汗,眼前人影模糊,渾身僵硬。
他僵在那裏。
一旁打配合的醫生滿眸疑惑:“蔣醫生?蔣醫生?”
蔣瀝南閉了閉眼,強撐着往後退了一步:“你來,我可能有點低血糖。”
“哦哦,好。”那醫生應:“我讓護士給你拿袋葡萄糖?”
他們經常因爲搶救病人三餐不定時,低血糖時只能緊急喝一袋葡萄糖應急。
蔣瀝南搖頭,示意他們別管自己,有些怔愣地站一旁看着醫護們搶救蔣成蔭。
不知怎麼,他突然就想起了這些年和父親相處的點點滴滴。
父親有老婆,他母親是破壞父親家庭的第三者。
然而這個第三者還生了個兒子。
父親沒打算拋棄正妻嫡子,所以母親和他一直住在外面。
爲彌補對外室和他這個私生子的虧欠,父親在外面給他們買了套豪華別墅,保鏢傭人都是按蔣家的規格添置的。
他很忙,沒什麼時間總往這邊跑。
但也儘可能每週都抽一天時間過來看一下。
有時候他過來得很晚,坐幾分鐘就要走,走之前,卻忍不住總會交代他讓他好好學習。
學校生活對於沒有正常家庭的孩子來說並不友善。
小學時,沒有什麼是非觀的小朋友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後,總會跟着起鬨,羞辱甚至圍堵,只爲當面罵他是沒有父親的私生子,野種,母親不知廉恥之類
後來這件事被父親知道了,他就給他辦了退學,直接找私教每天到家家裏來給他上課。
等他大些後,直接安排了國外的學校,送他出國
血水倒嗆,蔣成蔭一度休克。
ICU裏面的警報一直響個沒停。
蔣瀝南從那些久遠的回憶裏回神,眼睛重新有了焦距。
病牀上的蔣成蔭滿身滿臉的血,毫無形象可言。
蔣瀝南心裏堵得厲害,卻也冷靜下來。
他上前,重新加入了搶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