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芊芊攥着拳，不知在想什麼。
那護工就對着宋顏一臉爲難地開口了：“宋總，雖然現在說這話有點對不起您的信任，可是實在沒辦法，我老家那邊有急事，不能再繼續幫您照顧沈凝了。今天過來時，我把她所有的資料都帶了過來了。”
她從輪椅背後的檔案袋拿出來，放在輪椅上女人的腿上。
“非常抱歉。”
鞠了一躬，護工不等宋顏說話，就急急跑了出去。
宋顏故作爲難地嘆氣：“凝姐，現在可怎麼辦？我最近也有事，不能照顧你呢。”
她含笑看向宋芊芊，凌厲的眉梢微微挑起：“要不，這些日子就由你來照顧？”
宋芊芊微震，眉頭輕鎖，與宋顏對視。
宋顏別有深意道：“你心裏不是還存在疑惑麼？正好趁這些日子，好好弄清楚你們的關係。”
說完，竟不再理宋芊芊，而是蹲到輪椅前，溫柔耐心地跟輪椅上的沈凝解釋：“凝姐，芊芊是你的女兒，以後由她來照顧你，你們母女分隔了二十幾年，終於可以團聚了。你是不是也很開心？”
沈凝沒反應。
她看着宋顏癡癡地笑：“顏顏。”
宋顏笑笑，替她將掉到頰邊的髮絲撥回耳後，起身直接走人。
包間裏只剩還沒從錯愕中回神的宋芊芊和一臉癡笑的沈凝。
兩人目光相遇。
沈凝笑得更開懷，純真得像孩子。
宋芊芊心頭一窒，猛地回神，轉身就要去追宋顏。
她以爲宋顏會用母親來威脅她，沒想到直接把人給她了？
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做法，着實讓她有點措手不及。
她要問清楚，宋顏到底想幹什麼。
誰知她才轉身，手腕突然就被人捉住了。
那力道不大，但宋芊芊就是不敢掙脫。
她回頭。
沈凝還在傻傻地笑：“顏顏說，你是我女兒？”
宋芊芊神色複雜，沒說話。
沈凝看着她，呆滯麻木的眼睛終於有了點點光彩：“你是宋芊芊？”
宋芊芊感覺五味雜陳，好似有種沉重從頭頂直壓心房，悶悶的，有點憋得慌。
她蹲下，聲音微澀，帶點輕顫：“你怎麼知道我名字？”
女人嘴角咧得更大，清瘦的臉上壓出兩個深深的酒窩：“顏顏說的。顏顏，總跟我，提你。你叫，芊芊，宋、芊、芊”
宋芊芊鼻腔驀然一酸，有溼熱的東西衝上眼眶。
她忙垂下眼，悶悶地點了下頭：“嗯，我是宋芊芊。”
拿起沈凝腿上放着的檔案袋打開看了起來。
沈凝姓沈名凝，46歲。
13年前，她被人送進帝都康明精神病中西醫專科醫院進行治療。
檔案裏有她這些年的治療情況，和一些基本檔案。
家屬那一欄填着的卻是宋顏。
宋芊芊一目十行，看完後感覺整個人凌亂且慌涼。
精神失嘗，時而清醒，時而迷糊，常年不能離人。
但是關於她身份的資料並沒有，不管是身份證還是戶口本複印件都沒有。
宋芊芊看着面前的清瘦的女人，眸光復雜而難過。
突然間，她就找到了自己的“母親”？
突然間，她就要跟這樣的“母親”生活到一起？
明明該滑稽的畫面，由她做來卻很自然，單純。
“芊芊，我困了，想睡覺。”
她說話很喫力，總是一個字，兩個字或者三個字地斷句。
話落，已經閉上了眼，頭一點一點地開始打盹。
宋芊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調節了下心態。
她輕輕幫沈凝拉好羽絨服上的拉鍊，柔聲道：“好，我們回家。”
宋芊芊把沈凝帶回了和姜木木同住的家裏。
姜木木詫異且無措。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輪椅上睡着的沈凝：“所以，她是”
你母親？！
“我不知道。”
宋芊芊腦子亂成一團，想到沈凝那句“你跟凝姐還真不一定是親生母女，彆着急上趕着認親”的話，總覺得有深意。
這中間，可能還有她不知道的內幕。
宋芊芊嘆氣：“木頭，先幫我把她弄牀上去吧。”
兩人都沒照顧過病人，還是不能自理的病人。
單把她弄上牀，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看沈凝睡踏實了，兩人都鬆了口氣。
“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姜木木問。
“先去做個親子鑑定吧。”宋芊芊看着沈凝的睡顏道：“總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我親生母親。如果是的話，再去那家醫院查下她的過去。”
她看了一眼旁邊放着的檔案袋。
姜木木蹙起了眉頭：“所以說，這個宋顏到底是誰？而且她突然把疑似你母親的人送到你身邊，安了什麼心？！”
宋芊芊抿着脣，想着那個U盤，沒說話。
姜木木自顧自話地繼續：“還有，她既然那麼早就知道你母親的下落，爲什麼直到現在才告訴你？真的只是爲了讓你放過夜家？我總覺得這太蹊蹺了些”
宋芊芊也滿腦子疑問。
今天的事，給她的衝擊太大。
直到現在，她的每根神經都還繃着，也什麼都想不了。
姜木木看宋芊芊滿臉疲憊，心疼地上前抱了抱她：“算了，今天我們都亂，就別多想了。你先休息，真有什麼打算，也等親子鑑定的結果出來再說。”
頓了下，她又道：“對了，鑑定的事我們在帝都無依無靠的，想來想去，能信任依賴的也只有顧彬和蔣瀝南。雖然這兩都不是什麼好玩意兒，但做事還是靠譜的。要不，我幫你聯繫他們幫個忙？”
宋芊芊斷然搖頭：“我哥在這邊也有認識的人，讓我哥找軍醫院的熟悉醫生來做更靠譜點。宋顏深不可測，跟蔣夜兩家的事都摸得門清，我們對她也不瞭解，不管怎麼說，得防着點。”
姜木木點頭：“你考慮得也對。行吧，你今天累了，先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說。”
房門關上。
宋芊芊回到牀前，看着熟睡中沈凝的那張臉，又是一陣窒悶。
發了會兒呆，她拿起宋顏給的那個U盤，打開電腦，戴上耳機，看了起來。
U盤裏有很多片段，視頻，或音頻。
宋芊芊看着，聽着，神色越來越激動，心也越來越緊揪。
眼裏的的冰冷褪去，變成震驚，不可思議，再到滿滿的疼和憤怒
滔天恨意衝來，幾乎將她淹沒。
在失控前，她起身，來到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