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蕪眉頭微蹙。
“姑娘，雪妃那邊來人了，還是讓一等太監來的。”紫鵑走進來，壓低了嗓音，“來者不善。”
文蕪挑了挑眉，後宮妃子有哪個是善的。
“無妨，在皇宮裏，不怕雪妃掀出什麼風浪。”文蕪起身，略微梳洗片刻就跟那太監去了。
後宮佳麗三千，有份位的怎麼也有上百個。盯着雪妃的人不知有多少，她既然差遣一等太監來尋她，那就必然不會做出格舉動。
不然，她就是授人以柄。
“姑娘，上車吧。”太監側過身，眼角斜斜看了一眼邊上的馬車，語氣冷硬。
文蕪心裏一跳，看到馬車就莫名想到了先前的事情。
“比試已放在明天進行，姑娘不必擔心會誤事。”太監瞧見她猶豫，冷冷又是補充了一句，徹底不給拒絕的機會。
后妃召見，文蕪本就不能拒絕，不然一個大不敬之罪下來，正合了雪妃的意。
她看了一眼四周，邊上一個人都沒有。
這要是上馬車真出了什麼事，怕是連個人證都沒有了。
“公公這是要帶我去後宮了吧，諸多規矩我都不懂，能否讓我帶上紫鵑？”文蕪雖不想拖累紫鵑，但她是皇后的人，雪妃想必也不敢對她如何。
太監眉頭一蹙，慍怒道：“拖拖拉拉成何體統，雪妃娘娘溫文爾雅，從不是那等苛責之人。上車！”
冷喝聲起，文蕪知自己再不上車，對方就要用強了。
雪妃所在的宮殿乃是西北邊，雖然她還不是貴妃，但皇上對她的恩寵已直接給了一座宮殿，且只有她一個人住。
這份殊榮，本朝妃子中也沒有幾個。
金殿內，文蕪低頭頷首，只看着自己眼前三寸之地。
“沒有外人在，你就不必多禮了。”雪妃斜躺在一張貴妃榻上，冷眸如蛇，紅脣帶着輕勾笑意。
“本宮還是低估你了。”
文蕪心中微涼，沒想到雪妃上來就是開門見山。
她點頭頷首：“比試切磋全憑造化，雪妃娘娘謬讚了。”
蘇家人若是不用卑鄙手段，可能都撐不到三輪比試。蘇桂平雖是長子嫡孫，但他所傳承到的手藝並不精明。或許是因爲高傲，或許是因爲天賦本就不高。
造化如此，人力若強行改變，那必會遭天譴！
文蕪沒有將剩餘的話說出來，雪妃是聰明人，不會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
“你的手很精巧，沒想到嘴也這般厲害。”雪妃輕聲一笑，眼眸中的寒意卻越發凝重。
“娘娘謬讚，民女不過實話實說而已。”文蕪此時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雪妃眸色漸冷，揮了揮手示意左右伺候的人都下去。
太監宮女退下，順手帶上了房門。
瞬間殿內被陰影覆蓋，眨眼間變得暗沉。
“蘇家百年世家，比京都中任何世家都要源遠流長。兩載奪魁皆是憑着叔父的手藝，並未作出下作之舉。”雪妃冷聲開口。
蘇家祖傳技藝必然有過人之處，不然也不會在京都中揚名。在她初來京都的時候就聽過這位家主年少成名的事蹟。前兩年的比試如果是蘇家家主前來比試，那奪魁也在情理之中。
“叔父在三月前\/突然中風，口不能言，手腳不利。這才讓桂平代爲參賽，如果不是因爲意外，你半分機會都沒有！”雪妃眼中閃出一抹怨念。
文蕪聽出她言語中的激憤，忽而也明白了爲何雪妃對此事如此上心，哪怕得罪太后也要打壓她。
鴻廚身爲後宮掌廚，不侍奉帝后但卻能侍奉后妃。
如果有蘇家人做鴻廚，對蘇家子孫的提拔有益不說。後宮也會在雪妃的掌控之中，她想讓誰倒黴，誰就得栽跟頭。
能用在膳食裏的毒實在太多了。
“這個魁首是屬於蘇家的！”雪妃咬牙冷聲低語，“本宮最後問你一次，你想不想要魁首？”
這問話精巧得很。
文蕪有些忍不住笑，來參加比試的哪有不想奪魁的。只不過那能奪魁的人，都被雪妃用手段給淘汰掉了。
“雪妃娘娘天資聰穎，其實早猜到了民女的心思。”文蕪低聲輕緩，不緊不慢，“民女就是來博名聲，回民間開小店的。”
雪妃忽而蹙眉，心中浮起疑惑。
“民女本想着只要進入宮中參加一輪比試就夠了，畢竟這能進宮試的都不是一般人。承蒙雪妃娘娘告知了民女重要的一件事，民女這纔有了別的想法。”文蕪輕聲細語。
她眼眸閃過一抹凌厲：“三年奪魁可做鴻廚，那我又何必去經營小店，奔波勞碌呢。”
鴻廚只需服侍十幾個宮妃的一日三餐即可，她們的嘴再叼也無妨。自古以來就沒聽說過，因菜做得不合口味就被殺的宮廚。
“一年的鴻廚俸祿，亦足夠養家餬口了。”文蕪斂眉頷首。
雪妃眸光驟冷：“這麼說，你是鐵了心要跟本宮作對了？”
語氣森寒透着一抹煞氣，文蕪沒有擡眸已能感受到一雙冷眸如毒蛇般盯着她。
“決賽的題目民女已知了，比的是錦盒。”文蕪眉宇不動，冷靜如山上冰泉。
雪妃恍然臉色突變。
“錦盒又名全家福，即是做出十二種不同的糕點，分別裝入錦盒的小格中。既要做得各有特色，在外觀上還要令人賞心悅目，不但考驗比試者的手藝，也考驗工藝審美。”文蕪細心解釋。
皇后的消息來得很快，紫鵑已悄悄跟她說了。
文蕪將話在這裏說出來，就是爲了告訴雪妃一個事實。皇后在背後給她撐腰，不止蘇桂平受了關照。
後宮裏，她不是一手遮天！
“蘇少爺年少有爲，想來待兩年後，魁首會重新回到他手裏。娘娘，你又何必急於一時呢。”文蕪語調微微高揚，透着三分調笑，七分譏諷。
等到第三年，雪妃可能容顏不再，恩寵漸消。
蘇桂平沒了庇護，蘇家也徹底無望復興。
文蕪一語，利如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