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蕪見那徐大小姐,年約十七八歲,生得瓜子臉,柳葉眉,鼻樑小巧,看起來甚是可人。
只是那輕輕勾起的嘴角略帶着些傲慢。
“王掌櫃,這鋪子的定金我下了,該是我的了。”徐大小姐退後一步,厭惡看着那湊上來的王掌櫃。
她說話的語氣已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王掌櫃笑容尷尬,回頭望了一眼文蕪,回身道:“徐大小姐,好地段的鋪子我這還有,要不您再看看,沒準有更合您心意的。”
做中介也有做中介的規矩,說好了給誰就給誰,就算對方不給定金也得放話說不要。文蕪顯然已是有意盤下鋪子,定金都已拿出手了。
如果王掌櫃將鋪子盤給了別人,那就是失信。
中介二十餘年,他可從沒有不守信用過。因爲徐大小姐這個女流之輩而失信,豈不是讓同行笑話他一輩子了。
“我就要這間,怎的,嫌定金不夠?”徐大小姐朝那大漢使了個眼色,眉頭輕挑。
大漢點頭抱拳,從懷中又是掏出銀票,重重按在桌上。
那票子上的數額多得嚇人,是第一張的三倍。這些錢別說做定金,便是交一年的租金都綽綽有餘了。
“徐大小姐,不是錢的事,實在是有人先看上這鋪子了。若您想要,得人家鬆口不要纔行。”王掌櫃轉了轉眼珠子,將矛頭直接轉到了文蕪身上。
話一說完,他默默退到一邊,縮起了腦袋。
“你是什麼人,敢跟我搶鋪子。”徐大小姐斜眼看着文蕪,見她衣着鋪租,冷笑搖頭。
文蕪見她這囂張氣焰,眉頭一斂:“不管我是什麼人,就算是乞丐癩子,能拿出定金來就能拿下鋪子。”
“你敢頂撞我!”徐大小姐杏眼圓睜,迸然出一絲怒火來。
文蕪不知此人是誰,不過應了一句實話就是頂撞。她看了一眼邊上的王掌櫃,冷道:“這位姑娘看着眼生,不知是哪一行的?”
王掌櫃顫顫巍巍上來,低聲附耳道:“她是鎮北將軍的侄女,徐榮。”
文蕪輕聲淡笑:“便是天王老子的侄女來了民間做生意,那已得講規矩。王掌櫃是老行家了,怎的還嚇成這個樣子,那徐將軍也不至於因爲一間鋪子就將你收拾了。”
身爲大將軍更要秉持自身,爲幫侄女搶一間店鋪而刁難平民百姓,這等事他要是乾的出來,也坐不到鎮北將軍的位置。
“話是這麼說,但強龍壓不倒地頭蛇。咱們總得避讓幾分不是,他們這等將門世家,多得是法子對付我們小老百姓。”王掌櫃冷汗直流,“文姑娘,要不您換個鋪子吧?”
文蕪也不想刁難王掌櫃,更沒工夫去與那跋扈千金鬥法。
“換也可以,只是定要個與這地段差不多的。”她要的只是好地段的鋪子,其餘的都無關緊要。
王掌櫃臉色微白,猶豫良久才說道:“京中生意人多不勝數,所有人都在搶鋪子,好地段的,還真不多。”
“你們廢話說完了沒有!”徐榮嬌喝聲起,在這小小的中介鋪子裏迴盪。
“我不管你是誰,那鋪子我要定了。王掌櫃,你若不給,明日我便拆了你這破店給你做棺材板!”
王掌櫃魂不附體,連忙到徐榮跟前點頭作揖,求饒不停。
“這鋪子我先看中的,定金已下,這就將租金也一併給了。徐大小姐還是另選鋪子吧,王掌櫃且將契約取出,現在我就可以簽字立約。”文蕪將錢袋子放在桌上,沉甸甸地發出一聲響。
王掌櫃眼珠子一轉,連忙繞回櫃面,取出一張契約。
他可不想失信於人,讓同行笑話。這鋪子本就是給文姑娘在準備好的,怎能不清不楚地給別人奪了去。
只要這錢額一過,簽字畫押,這筆生意就算是成了。徐榮就是鬧到天上去,那也不能撕毀別人的契約。
文蕪在契紙上籤下自己的大名,最後一筆勾起時,耳邊傳來一聲冷笑。
“原來你就是那欺負安音的賤\/貨。”徐榮眉眼一瞪,清楚看見了契紙上的名字。
文蕪眉心緊蹙,冷聲道:“徐大小姐,說話且放尊重些。一口一個賤\/貨,你可知出言不遜,下了十八層地獄是要被勾舌的。”
徐榮面色一僵,眉眼中已是慍怒:“你敢咒我!”
“不敢不敢,徐大小姐命格貴重,哪是我這等賤民能咒得動的。”文蕪嘖嘖搖頭,言語暗中譏諷。
如果徐榮跟她計較,那就是默認自己命格不夠貴重,等於自己貶低了自己的身份。
“好一張伶牙俐齒,你知道大伯是誰嗎!”徐榮上前一步,指着文蕪的鼻子,“只要我大伯一句話,明天你就會被脫\/光了衣服,掛在集市裏當做反賊任人羞辱!”
文蕪眉眼輕擡,見徐榮那齜牙咧嘴的樣子,看上去不像虛張聲勢。徐大將軍的名聲她也聽過,但凡說起的人沒有一個是不稱讚的,絕對做不出那仗勢欺人的事。
十有八\/九是那徐家二老爺狐假虎威,藉着大哥的名頭行事。
“你大伯是誰,與我何干。養不教父之過,徐大小姐這般強取豪奪,盛氣凌人,不知令尊看到了會作何感想。”文蕪還不知道徐榮的生父是誰。
她只敢搬出大伯來,可能她爹並不是什麼大官。
“你敢指責我爹!”徐榮眉目陰鷙,冷喝道,“阿才,給我掌嘴!狠狠地打!”
大漢抱拳稱是,兇目俯視着文蕪。
“有話好說!切莫傷了和氣,一家鋪子而已,何必如此呢。”王掌櫃趕忙出來打圓場,他可不想白惹麻煩。
文蕪眉目冷靜,一絲波瀾也無。
“上樑不正下樑歪,徐大小姐如此蠻橫無禮,我還真是替令尊可悲了。徐家的門面,只怕也在徐大小姐這折了。”文蕪嘆息搖頭,輕聲又是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