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行宮令賜給文蕪,如果她在國師府中遭遇了什麼意外,那太后的臉上也會蒙上一層灰。
世人會知太后行宮令一無是處,連一個小小民女都保不住。
沉時楨已遣人回去稟告太后,文蕪母女被扣留在國師府內,如果太后還想保全顏面,自會派人出宮救人。
如果來不及的話,他就只能火燒國師府!
此時,一頂轎子急急忙忙趕來,停在了國師府門前。
一個青衣老者步下轎子,被某個小廝拉着,匆匆往大門裏去。
沉時楨忽而鳳眸凝聚。
那老者身上揹着醫箱,明顯就是大夫。
莫非文蕪母子受傷了!
沉時楨心中驚詫,正要擡步時身後傳來聲音。
“殿下留步!”護衛抱拳,“國師對您一直虎視眈眈,切不可衝動行事!”
沉時楨橫眸冷視。
“國師心術不正,朝中人盡皆知。尤其對殿下已數次刁難,若殿下一日兩闖國師府,就又是給了他機會。”
想到聶藺洲的一些言行,沉時楨亦是眸中輕閃。
“待命。”沉時楨冷冷低語,最終沒有硬闖國師府。
國師府內,青衣老者已是在摸着阿竹的天靈蓋。他半閉着眼睛,左右不停摩\/挲着,像是一個珠寶商人在摸着美玉。
額頭,肩膀,背脊,腰身,胯骨,膝蓋,腳踝。
“老大夫,你快些吧,怪癢的。”阿竹被一個老頭這麼全身摸着,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青衣老者在腳踝上多摸了幾下,也是收回了手,轉身朝着涼亭抱拳:“啓稟國師大人,此子年歲該在七八歲之間。”
文蕪目色清冷,這個結果本在意料之中。
在街坊鄰居的孩子堆了,阿竹長得比常人要高一些,他的骨骼與那些年長一兩歲的相差無幾。
摸骨自然是能辨認年紀,但誤差也與生長髮育有關。
“七八歲之間?”聶藺洲眉頭一蹙,“可有六歲的可能?”
青衣老大夫不假思索,抱拳道:“只能是七歲之上。”
聶藺洲無話可說,老御醫的手法推測絕不會有錯。
“國師大人,你的揚州八小碟,上還是不上了?”文蕪眉眼一橫。
聶藺洲抓阿竹是爲什麼,她已心知肚明。只有確定了阿竹與沉時楨無關,他纔不會繼續糾纏。
文蕪本不想說這麼多,但她不想後續再惹來麻煩。
被國師府的人盯上,何安音跟徐榮那些人若是知道,肯定要趁機大做文章。
她的樹敵已然不少,不想再多一個國師。
“我聶藺洲說話,沒有不算數的。”聶藺洲冷瞧着小鬍子,“去廚房讓人做。”
“不勞煩府上廚子了。”文蕪冷聲打斷,“犬子低賤,受不起這麼好的膳食,只求國師放我母女回家。”
她可不敢喫國師府的東西。
聶藺洲無話可說,揮了揮手,那些護衛左右散開。
“阿竹,多謝國師大人相助之恩,以後這恩情就別承了,我們還不起。”文蕪牽着阿竹轉身離去。
目送兩人離去,聶藺洲眸光輕閃過一抹喜悅。
“國師大人,這賤女人不知好歹,要不要小人去給她一點教訓!”小鬍子見文蕪出言不遜,也是想報羞辱之仇。
聶藺洲冷瞥了他一眼,嘴角含笑:“這麼有趣的女人,你還要給教訓?”
小鬍子愣了愣,恍然不知國師是什麼意思。
以前國師遇到個多看他兩眼的人都要打板子,在他面前忍不住咳嗽一聲都要扣三個月的例錢,怎的這女人無禮,他反倒不氣不惱,還誇讚上了?
聶藺洲目光忽而深沉,將桌上茶杯端起,輕輕抿了一口:“她這無畏無懼,說話帶刺的模樣,像極了小妹。”
小鬍子面容一變不敢再多說,渾然也是明白爲何大人的態度變化得如此離譜。
國師府門外,沉時楨看到文蕪母子,斂起的眉頭也舒展了。
回到家中,文蕪以帕子包了個熱雞蛋給阿竹敷臉。
“娘,那個老王八蛋是衝着你來的!咱們去報官吧!”阿竹忍着疼,眼裏滿是不服。
文蕪搖了搖頭:“人家是當朝國師,你就是報官了又如何。”
別說告府衙了,就是沉時楨都忌憚他。
“那總不能讓那老王八蛋就這麼逍遙法外吧,他劫走了我,還打了我!”阿竹的臉上略有青\/紫,那一耳光扇得並不輕。
文蕪心疼望着兒子,抿了抿脣只是幽幽嘆息:“遇到位高者,我們小老百姓就只能忍氣吞聲。以後你遇到達官顯貴的馬車就離遠些,切莫要多靠近就是。”
阿竹噘着嘴,滿面不服:“可是,那老王八蛋明明就心懷不軌。他一直問我,我的爹是誰,娘是從哪來的京都。”
文蕪眸光輕動。
“娘不是告訴過我,一旦有人問我家住何處,或者生父是誰,那絕對就不是好人嗎!壞人做壞事爲什麼官府不管!”阿竹不服。
起初文蕪帶着阿竹入京,她知道自己一個寡母帶着孩子,必回惹人非議。所以提前叮囑阿竹,如果有人問他們的來歷,一概就當做壞人對待。
“因爲這個壞人,他有更壞的人在護着他。”文蕪低聲細語。
當朝國師,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太后都要避諱的人物,如果真盯上了他們母子,那禍患不會就此停止。
“你可還有別的地方受傷?”文蕪給阿竹敷了臉,解開他的上衣查驗其他傷口。
阿竹搖了搖頭:“這一耳光是我踹了那個小鬍子,他身邊那個護衛打的,那老王八蛋沒有讓人欺負我。”
說着,他也是覺得奇怪:“娘,那人都把我抓走了,爲什麼只問我問題不打我呢?看小人書裏問話不成,那都是上板子打的。”
文蕪輕彈了一下阿竹的額頭:“你這小子真是話多,不打你還不好了,非得挨一頓揍纔行?”
被打的滋味當然不好,阿竹摸了摸自己有些微疼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