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糕點裏確實有毒,只要文蕪吃了也絕對會中毒。
明知如此,她還是將那糕點送到口中。
一股發黴餿臭的味道充斥口鼻,文蕪只覺這味道就夠毒了。
“你!”少卿大人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人,狠狠擒住了她的下巴,逼得她將那些糕點盡數吐了出來。
文蕪感覺下頜一陣疼痛,口裏的東西也只得吐出來。她咬牙咳嗽了幾聲,擡眸看着少卿:“怎的,少卿大人是沒想到民女會喫得這麼幹脆嗎?”
少卿愣住了,庭上的周安也愣住了。
“你想畏罪自盡!”少卿支支吾吾,但依舊咄咄逼人。
文蕪哭笑不得:“民女不喫就便說明知有毒而不敢喫,吃了又說民女意圖畏罪自盡。原來大理寺,竟是如此可笑府邸。”
一語如雷般打在周安身上,少卿亦是渾身如被冷水澆灌。
“你敢辱罵大理寺!”周安拍案而起,白\/花\/花的鬍子都是氣得不停顫動。
文蕪秀眉冷橫:“爲什麼不敢!”
擲地有聲,慷鏘有力。
“大理寺不明辨是非,民女無辜卻盡數歸罪!”文蕪看向了身側還在瞪着他的少卿大人。
“若民女真有心謀害太后,決賽比試時民女即可下手,敢問少卿大人,民女爲何要等到今日?”
一句反問,如利劍般刺\/入少卿的咽喉。
“糕點比試中,唯有民女一人不是世家出身。若太后身子抱恙,民女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但那時至少還有其他三位世家公子在,他們也必定會被扣押宮中待審。”
多幾個人一同被懷疑,總好過一個人被疑。
只要太后性命危急,別說他們這些參賽的人,就是準備食材的那些宮女太監們都難逃一審。
牽連的人越多,真正的兇手混入其中就更容易擺脫嫌疑!
此言一出,周安跟少卿都是眸光顫\/抖,臉色慘白。
即是被派來謀害太后的人,那必然就是視死如歸的死士,也絕對有着超乎常人的智慧。
這種人怎麼會讓所有嫌疑都歸在自己身上,怎麼也要拖幾個人下水,就是死也有個墊背的。
寧可錯殺一千,不會放過一個。這是大理寺在接到這案件時,皇上親口對他們說的話,但是現在,他們所懷疑的人,只有一個民間女子而已。
如果不是查錯了,那就是他們大理寺被兇手玩弄在股掌之間!
周安哽了哽喉,忽而他覺得文蕪並沒有罵錯。
“如果不是你,那爲何你親手做的青蓮酥內有毒。”少卿不依不饒,“這糕點可是你當着御廚的面做得,除了將糕點呈給太后的宮女外,並無人接觸過這有毒的糕點。”
那宮女的嫌疑已經排除,最終也只有文蕪有機會下毒。
文蕪冷笑一聲,像看着傻子一樣擡眸望着少卿。
“民女此番入宮求太后,是因爲犬子被人擄掠,下落不明。情急之下才入宮,但是民女是以行宮令入宮的。”
“那行宮令是月寧節太后給的奪魁賞賜,沒有此物,民女此番也入不了宮,也不可能有機會做糕點。”文蕪見他想不明白,也大大方方給了他提點。
霎時,少卿大人眼眸顫動,別過臉似是明白了什麼。
“敢問少卿大人,莫非民女是有未卜先知之能,預知了太后會賞賜行宮令嗎?”文蕪反問冷冽如刀。
糕點比試的魁首,賞賜向來都是金玉之物,從來就不會有入宮的特權。除非三屆奪魁,晉升爲鴻廚,否則這比試結束,除了名聲跟錢財,什麼也得不到。
如果不是太后喜歡文蕪的手藝,想讓她時時入宮來做糕點,那行宮令根本不會賜下。
作爲一介民女的文蕪,也沒有資格要求太后給她賞賜。
這次能入宮,全靠太后賞賜的契機,根本不是外人能夠蓄意謀劃的。文蕪若是想謀害太后,在四強賽時就該下手,四人嫌疑,總好過決賽的兩人嫌疑。
不管怎麼說,她都有兩三次下手的機會,而且都有其他嫌疑人給她拉下水。怎麼也不會蠢到利用太后行宮令這偶然的條件入宮,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用毒。
文蕪簡單幾句話就已道明瞭一切。
她的嫌疑早在一開始就不存在,但是大理寺還是將她作爲最大嫌疑人,扣押在了冷幽宮內。
這十天半個月下來,竟只找出糕點有毒,這一開始就已展現眼前的證據。
可以說,他們大理寺這些日子根本就毫無進展。
文蕪還是罵得輕了。
庭上鴉雀無聲,周安那花白的鬍子彷彿更蒼白了,少卿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也散漫得如沙子。
一個晴空萬里的日子裏,卻發生了霹靂驚雷般的事件。
大理寺提審創下了開國以來最短審覈時間,只有不到短短半個時辰。經審的人員也是最少的,僅有一人,還是一介民女。
此消息不到半個時辰就傳遍了宮廷所有角落,就是那啞巴聾\/子都比劃着再傳遞這不可思議的消息。
“果真是巾幗豪傑,這份膽量真是比豹子還大了。”白穹看着眼前的卷宗,這上面記錄着庭審時的每一句話。
沉時楨眉宇冷淡。
這些話絲毫掀不起他心裏的震驚,一個敢隻身闖蘇樓,還敢頂撞何安音這等官家千金的人,膽子又怎麼會小。
文蕪的膽量源於她的睿智,任何事情她都能精準探查出其中的漏洞。
大理寺如今的朝臣,早就不似前人先輩那般精明強幹,不過尸位素餐,混喫等死而已。
如果換做是前人先輩,沉時楨也用不着冒險在蘇樓展開那一場會談。可惜,這幫頑固不化的傻子根本聽不懂他的話,一心只想找個替罪羊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
他們所做的任何調查都是在以文蕪是兇手的前提下,往錯誤的方向查,得到的也只能是錯誤信息,甚至一無所獲。
事實證明,大理寺確實什麼都沒查到,所以還是回到原點,用那糕點來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