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時楨冷眸微垂,臉色冷峻得沒有一點表情。
“殿下也不必太過心急,大理寺找不到其他證據,這案子定是押後再審。皇上那看到這卷宗,定會斥責大理寺,而不是怪罪一個揭穿了事實真相的民女。”白穹開口寬慰。
皇上對大理寺朝臣早就心懷不滿,但也因宮中沒有生出多少是非,所以才讓周安等人繼續留在位置上。
如果此案真如文蕪說得,大理寺花費了這麼多時間都找不到任何嫌疑人跟物證,那他們別說烏紗帽不保,腦袋也別想要了。
“雪妃近日有何動靜?”沉時楨冷道。
現在要提防的人不是父皇,也不是大理寺那幫就囊飯袋,而是後宮中真正帶刺的小人。
母后之所以如此避嫌,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爲雪妃。如果不是她那一雙狐狸眼死盯着,母后早讓御廚大人去見文蕪了。只要將那糕點中的毒素取出,大理寺的人就可以直接去審阿香。
大理寺監獄嚴苛無比,絕不會出現讓人自縊的事。
不管阿香說不說實話,她家中的羊脂白玉被搜出,就逃不掉被收買的嫌疑。順藤摸瓜查下去,不管能不能抓住幕後兇手,嫌疑都不會在文蕪身上。
“雪妃這個女人真是不容易對付,自打文姑娘被擒拿入宮的那天,她就稱病閉居宮中。她的那些宮女也都伺候身側,一個都沒有露過臉。”白穹冷道。
沉時楨眸光冷淡:“若是她好對付,當初母后也不會險些將掌宮之權都被她奪去。辛虧皇長姐幫着母后掌管後宮,不然還真不知那女人會如何張狂。”
白穹嘆息一聲:“可惜宮闈之爭我們不能插手,不然那雪妃也不至於能囂張至此了。”
堂堂一國皇后居然被一個妃子所威逼,甚至沒被廢后都險些被奪權,那民間的野史都不敢這麼編排。
“既然沒動靜,那自是挑不出毛病了。”白穹看着沉時楨,“太后已無性命之憂,但不代表文姑娘就安全。這一朝提審沒有落罪,那有心人想必會另做文章。”
沉時楨眸光冷沉,眉宇漸漸蹙了起來。
在宮中殺人滅口談何容易,但雪妃爲人陰險,早在月寧節比試的時候就曾下過一次手。但是此番文蕪被羈押冷幽宮,除了送飯的人之外,一個護衛的人都沒有。
如果要想下手害她,比任何時候都要容易。
“雪妃一直再等提審,如今心知沒有定罪,定會想辦法下手。”沉時楨眸光暗暗深邃。
“但是殿下,你卻不能派護衛前去。”白穹慎重道,“如果讓雪妃知道殿下暗中保護文姑娘,那先前蘇時說你們二人關係不清,可就又給他們攻擊的機會了。”
沉時楨凝眸,冷道:“點三十禁軍,護衛冷幽宮!”
此言一出,白穹心中一震,驚道:“殿下!”
沉時楨不發一語,甩袖便走。
雪妃跟聶藺洲這兩人,都可以給皇上吹風。
“讓開。”沉時楨冷道,眸光森冷。
白穹哽喉,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幽王殿下決定的事,除非皇上,否則沒有人能攔得住。
他闇然嘆息:“護衛這種事,何須讓殿下派人。在下動用府兵即可,還請殿下放心。”
沉時楨擡步離去,目色冷峻。
冷幽宮。
文蕪揉着被鐐銬摩擦得有些淤青的手腕。
不愧是大理寺的枷鎖,這拷上去還不到半個時辰就傷筋動骨。如果真是重刑犯,鎖拷上一整天,那這人還不得廢了。
都說大理寺斷案如神,但就文蕪今日看來,那不過就是誇大的說辭罷了。又或者,那些犯人都是受不了這枷鎖折\/磨,這纔將那些罪都認下了。
文蕪感覺手腕疼痛越發強烈,光是這麼揉根本不能緩解。她只得從宮後院的一口廢井中打出些涼水,將手腕放在盆裏浸泡。
這清涼之感多多少少能夠鎮痛。
水盆裏透徹的水面倒映着天上的湛藍,文蕪望着那水面發呆。恍然間,她眸光一動。
“清水。”她喃喃唸叨,腦海忽而奔出一個非常離奇的想法。
太后所中的是慢性毒,可見在日常生活中就有人給她下了藥。但是絕不是入口的東西,御醫跟食官疏漏一兩次情有可原,但絕不可能長期犯錯。
洗漱是每個人晨起都要做的,這清水也是每人每日必須接觸的東西,且這種水不會入口。
如果在太后每日用來淨面沐浴的水裏摻毒,那就沒有一個人會發現。畢竟那些宮人們只會將水送來,將水倒掉,御醫跟起居嬤嬤都不會檢查這一盆髒水。
文蕪眸光澄澈,這個大膽的想法越發清晰!
“出自鄉野的民女,竟還如此嬌貴,一點摩擦都要靠冷水來鎮痛。看來,你也並非是那等幹慣粗活的女子。”
尖銳刺耳的聲音打斷了文蕪的思緒。
她回身一看,但見三個沒有見過的宮人嬤嬤立在不遠處。
這三人生得膀大腰圓,眼眸冷漠,袖子已是捲到了半臂之上。
文蕪冷眸橫視,手依舊浸在冷水之中。
“不知雪妃娘娘有何示下,將勞煩三位嬤嬤前來說話。”
這三人雖然她不認識,但是這個節骨眼會有誰來找她,想都不用想。
“小賤蹄子,這張嘴可真能胡謅!”爲首嬤嬤冷哼,“雪妃那賤\/人怎配使喚我們。”
文蕪心中冷笑,這還演起苦肉計了。
在整個後宮中有這種老嬤嬤的都是妃嬪,皇后保她還來不及呢,真要對付她的話,也不會讓下人這麼明目張膽地喊雪妃賤\/人。
這根本就不是皇后宮裏人會做出來的蠢事。
文蕪冷眸望着三人,等着她們亮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