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妃先是諷刺司徒襄不識禮數,而後又暗中諷刺他懼內。這對一個男人來說,無異於將糞土往他頭上潑。
“司徒太子溫柔體貼,事無鉅細都爲蓉太子妃着想。看來這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竟連雪妃娘娘這身在宮闈打聽妃嬪之事的都聽說過。”文蕪擋在二人之間,朝着雪妃低頭輕語。
此言如鞭子般打在雪妃臉上。
身在宮闈打聽妃嬪,便是暗指她成日只會勾心鬥角。同時也爲司徒太子解了圍,將自己的諷刺變成了一種誇讚。
“文蕪,不管司徒太子是否引薦,沒有皇上傳召你都是忤逆了宮規。按理來說,你該在青磚瓦片上罰跪!”雪妃冷看着文蕪,雙眼如蛇蠍。
龍顏不是誰都能得見的,平民百姓必須低頭,不許目睹聖顏。雖然文蕪照做了,但雪妃依舊可以雞蛋裏挑骨頭。
“雪妃娘娘!皇帝陛下都沒說文姑娘忤逆宮規,你這般咄咄逼人,是覺得皇帝陛下不懂宮規了!”司徒襄忍無可忍,將文蕪直接推開,護在自己身後。
“本太子帶文姑娘面聖,是爲了請求和親!”
此言一出,文蕪目中震顫,不可思議擡眸看着司徒襄。
“和親!”雪妃亦是瞳孔放大。
司徒襄冷笑一聲:“不錯,兩國邦交多年,一直以來都是友好相待。本太子對文姑娘一見傾心,便想着能否讓兩國之間親上加親,所以才帶着她來求見皇帝陛下。”
雪妃驚得說不出話來,面色慘白。
“司徒太子,此事……”文蕪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此事皇帝陛下已經說了會考慮,你就不必擔心。回了周馥國,本太子就讓你做側妃!”司徒襄眉宇輕揚,大氣瀟灑。
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誰,文蕪闇然嘆息,也不知說什麼好。只得跟在司徒襄身後,回了安寧宮。
太后投毒一案,秦南國百姓皆知。雪妃一聽就知司徒襄在說謊,一個涉嫌投毒的罪女,怎麼可能被送去和親。
只是這謊言,雪妃不知怎的也沒有拆穿。
忽而,文蕪心中一動。
當時的雪妃爲何沒有拆穿呢?按理說,她也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謀害太后的兇手。憑着她心中對自己的懷恨,應該在司徒襄面前一口咬定她是兇手,見髒水徹底潑實在。
“姑娘,大事不好了!”紫鵑悄悄從門外溜進來,“宮中人都在傳說司徒太子要娶你回國做側妃!”
文蕪愣了愣,更是重重嘆息。
除了唉聲嘆氣,她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看來無論皇宮還是民間,以訛傳訛的速度都一樣快。
“姑娘,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紫鵑着急無比,“如果沒查清楚太后一案,司徒太子又要強行帶走你的話,姑娘你就凶多吉少了!”
文蕪驚然:“怎麼我會凶多吉少?”
和親之事就是司徒襄爲了對付雪妃說的,所有人都知道此事不可能。怎麼,她反而還有麻煩了?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疑罪難定的自古以來就不少,但很多都說在牢中抑鬱而終,其實那些人怎麼死的,聰明人都已心知肚明瞭。
文蕪垂眸不語,面色冷靜。
“我對姑娘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了,這事如果發生在我身上,早就慌得六神無主,虧你還能坐得住。”紫鵑見她冷靜,不知怎的心跳也平復了許多。
謠言是可以殺人的,尤其是在宮中。
“慌張又有什麼用,橫豎都是宮人再說。最要緊的是皇上皇后,還有蓉太子妃會不會信。”文蕪心中一緊。
雖然司徒襄說的是荒唐話,但落在這些人耳朵裏,可就不會是簡簡單單的荒唐化。
宮蓉爲人性平,對待下人從不責罵,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這些天伺候下來,文蕪是看在眼裏的。
只是司徒襄是她的夫君,涉及到身邊親近人的事,也很難說她會不會多想。
“我先去給蓉太子妃準備晚膳了。”文蕪不去想那些有的沒得的,如果蓉太子妃真誤會,她想再多也沒有用。
就在她起身要走時,一個宮女站在門邊,微微後仰着頭,目中看着文蕪甚是冷漠。
文蕪認得,這個人是蓉太子妃的貼身宮女。
“太子妃有命,還請文姑娘快些寫出五十個膳食方子來。給宮中御廚製作,若是太子妃吃了不吐,以後就不勞煩姑娘了。”
話語冷硬,文蕪深深感覺到這宮女對她懷有敵意。
先前幾次去安寧宮寢殿,這小姑娘對她都是客客氣氣的。看着她做出來的美食,眼裏還有崇拜。
不用多說什麼,文蕪已是明白了。
定是蓉太子妃聽說了謠言,誤以爲她有了什麼企圖之心。五十個膳食方子是她當着司徒襄的面說的,也就是說,司徒襄並未跟蓉太子妃提起今日的玩笑話。
對某些喜歡胡思亂想的女人而言,不提及就是心虛。
想必司徒襄定沒有說對付雪妃的那些話,他也只當是克敵之法而已,並沒當回事。也許正因爲此,他才覺得沒必要解釋。
“紫鵑,幫我備一下筆墨吧。”文蕪嘆息一聲。
藥膳方子大同小異,只要稍微更換一點藥材便會大不相同。文蕪沒怎麼多想,洋洋灑灑就寫好了,前後不過一炷香時間。
“姑娘,你這腦子裏究竟撞了多少東西啊!”紫鵑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藥膳方,下巴都快落到地上。
“熟能生巧罷了。”文蕪沒有多說,將膳食方子交給那還惡狠狠看着她的宮女。
紫鵑掃到這一抹眼光,正要上前理論,但卻被文蕪攔了下來。
“對了,太子妃還說,沒事的話文姑娘不要去寢殿。她安胎需要靜養,不宜多說話。”宮女冷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