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廚琢磨了你寫的那些菜譜,午時已做了三菜一湯送過去。蓉太子妃沒有吐,一切甚好。”沉時楨在查了文蕪的衣櫃之後,這纔想起早先宮人給他傳的話。
文蕪舒了口氣:“那可真是太好了,只要御廚御醫們不亂改菜譜,私自添加食材,蓉太子妃的身子便會慢慢好轉。”
那些菜譜可是她嘔心瀝血寫出來的。
“幽王殿下,聖上有口諭傳來。”藍袍太監甩着拂塵入屋,頷首行了個禮。
沉時楨蹙眉,眉宇間略有不悅:“講。”
“皇上口諭,太后一案還未查明,但目前已無新的線索指證文氏爲兇。念在文氏爲蓉太子妃安胎有功,爲兩國安邦立下一功,特賞一百兩銀錢。”
太監念着口諭,眼神微微瞄着沉時楨。
沉時楨面如霜雪,沒有一絲波瀾。
“聖上還說了,雪妃娘娘收到密信,這纔去文氏屋中一探究竟。那蠱蟲還有迷香若坐實,那就證明文氏也有被歹人所害的可能,再留宮中已是不妥。即刻起,文氏可遣送出宮。等案件有了新進展,再傳召。”
太監唸完了口諭,頷首躬身便走了。
“父皇也不知是想引蛇出洞,還是真信了你的清白。”沉時楨不敢去猜度父皇的心思,但心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先放下了。
“不過也無妨,至少你可以回去見阿竹了。”
文蕪眸光顫動,禁不住呼吸凌亂。
說起來,她已經有一個來月沒有見過阿竹了。他跟菊兒都未滿十歲,也不知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你不用擔心,早在你入宮被禁足後,我就已命人去照顧阿竹跟那個丫頭。他們都在文宅內,楚子雁每日都會命人去給他們送喫的。”沉時楨嗓音低沉。
文蕪心中五味雜陳,低頭道:“多謝幽王殿下。”
聽到這稱呼,沉時楨眉頭暗動,臉色略微陰沉。
“我這就命人送你出宮。”他對韓少卿囑咐了幾句,領着文蕪便往宮廷外去。
文蕪上了宮車,但遲遲沒有放下簾幕。
沉時楨心知她有話想說,只在邊上等着。
“明知皇上有意打壓你,爲何你還要答應接下此案?”文蕪不明白,他幽王之名是憑着多年辛勞拼出來的。這其中不知面對了多少打壓,歷經了多少磨難。
如果此案真的查不明白,他多年苦心將會毀於一旦。
但是明知如此,沉時楨還是答應得很堅決。
“答應調查是因爲這都是我的錯。”沉時楨寒眸凝聚,“此事全因聶藺洲而起,這個小人要對付的是我。”
如果不是他,聶藺洲不會在道\/上劫走跟他肖像相似的阿竹。
文蕪也就不會帶着行宮令入宮求助太后,那青蓮酥她也不會做。就算太后中毒病發,那也跟她這個在宮外的民女無關。
“你真是這麼想的嗎?”文蕪輕語。
沉時楨擡眸,目中真誠:“我不會對你說謊。”
“多謝幽王殿下,民女即刻歸家。若大理寺案件有進展,隨時可遣人來傳。”文蕪將車簾放下,馬車輕啓。
就在車行駛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就聽到一陣咆哮聲。
“你們這幫畜生!憑什麼綁我孫女!來人啊!他們都是人販子,快報官抓他們!”
文蕪蹙了蹙眉,這聲音感覺好像有些熟悉。
她掀開車簾,但見一個蓬頭垢面的老人。他面對着三五個高大青年,不停揮舞着自己的手臂,驅逐着他們。
“你這瘋老頭胡說八道什麼!我們國師是看他們孤苦伶仃,想將他們接回府上去居住,等他們孃親回來,自會讓他們回家。堂堂國師,怎會做那人販子的事!”
爲首年輕人指着那瘋老頭就是罵,一揮手讓手下人齊齊上前,將那老頭按在地上,一陣拳打腳踢。
“住手!”文蕪在那老人倒地一瞬,看清了他的樣貌。
這發瘋的老頭不是別人,正是那日她去接梅兒時候,遇到那個找孫女的孫老太爺!
聽到這一聲吼,那幾個拳打腳踢的男人都停了下來。
文蕪躍下馬車,將被打得齜牙咧嘴的孫老太爺扶起,見他身上沒有重傷,猛然瞪着那幾個男人:“對一個老者下這般重手,原來國師府的下人就是這般沒有禮教!”
爲首男人一怔,打量着眼前的瘦弱女子,不可思議。
“姑娘,我勸你還是不要強出頭。那官府裏的衙差大人都得乖乖給咱們家國師倒茶,你要護着這老頭,就是自討苦喫!”男人冷笑一聲,雙手環胸。
文蕪心中冷笑,她當然知道那府衙大人跟聶藺洲有一腿。
“文姨!”
此時,人羣中衝出來一個梳着高馬尾辮的小女孩,眉宇之間英氣勃勃。
“梅兒!”文蕪激動的雙目溼潤,將那衝過來的丫頭擁入懷中。
“文姨!果真是你!你出來了!”梅兒身子微微發顫,眼淚已是不爭氣地滑\/落。
文蕪能感覺到梅兒身子在微微顫\/抖。
“你們抱夠了沒有!”男人不耐煩大吼起來,“這老頭公然造謠,說我們是人販子,你們若是他們的家人就跟我去見官!”
文蕪忽而眼中微寒,將梅兒護在身後:“你們既是國師府的人,那又何必要去府衙。我們就在這把話說開了,讓街坊百姓評評理!”
此時,圍觀百姓已是裏三層外三層。
男人高聲冷笑:“你這臭娘們,還想蠻不講理了。好,你等着,我這就去將國師請出來!”
不遠處,一頂暗紫色轎子停在道邊。
文蕪眯了眯眼,原來聶藺洲一直都在邊上看着熱鬧。
“文姨,那老小子不是好人!”梅兒秀眉飛揚,“他看見我就讓那些王八蛋來擋我的道。說什麼要接我去國師府,有文姨你的消息要說。不過還好,我早聽阿竹說過他的長相。”
文蕪心中一凌,冷眸如釘子般打在了那轎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