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照耀其身,芙蓉仙姿亭亭玉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朝拜中,女子的眼中卻帶着一點水潤。
文蕪恍然眸中一動,而在這萬人朝拜的山呼海嘯中,她爲什麼要哭?
“聖女齊天,佑我月血!千秋不敗,萬世無疆!”
跪拜當中一人,雙手高舉,比出二指朝天。在他的帶領下,身後千萬人衆亦是高呼着這十六個字。
然而隨着這高呼朝拜,文蕪看見那女子眼中的淚花更重了。這不是喜極而泣的那種眼淚,而是悲痛欲絕的哀痛。
女子仙容漸漸變得扭曲,纖弱柳眉微微蹙起。
在這一瞬間,文蕪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
竟跟她幾乎一模一樣!
就在文蕪眸光震顫之時,眼前的一切場景全然模糊扭曲,轉而換到了一處陰暗的內室中。
她就站在那陰暗的角落,面前站着兩個黑袍面具人。
“聖女已懷有身孕,但此女嗣來得不正,恐不是上天所賜。”一人輕語,話語中是有些憤怒。
“能得聖君寵愛,便是上天賜福。聖女本就是爲服侍聖君而生,聖女不從,聖君可命其服從,何來不正!”另一人語聲鏗鏘有力,絲毫不容動搖。
“若是真承天之運,得此女嗣,皇室又何必派兵圍剿。我等流\/亡途中還遭暴雨侵襲,導致我數萬教徒流離失所。此乃天災人禍,你還敢不認!”
“夠了!聖女之後必然也是聖女,若不能護佑我月血教,便是其法力不夠!她如今不過五歲年紀,等她慢慢長大成人,法力便會如月般光明。我就不信,以聖君之能在十年內會被皇室所滅!”
“長老真要如此一意孤行嗎?你難道還不明白,月血教這一代聖女已不是那被玩弄於鼓掌間的傀儡!若真將她逼急,月血教必受其詛咒,爲萬人屠戮而亡!”
二人的爭吵聲此起彼伏,文蕪的耳朵只覺得嗡嗡作響,他們的話語也漸漸模糊。
天旋地轉中,她只覺頭重腳輕,忽而身子又是如漂浮雲端。
“娘!你可算醒了!”
當文蕪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阿竹那俏皮的小腦袋。
“我這是怎麼了?”文蕪雙目還有些迷濛,身上也感覺沉重無比,說話間嗓子也很乾啞。
阿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娘,你嚇死阿竹了。好端端的你就暈了過去,還好幽王府中是護衛哥哥多,不然我跟梅兒姐姐還不知怎麼把你扶進來呢。”
文蕪恍然眉目閃動,突然坐起來。
她暈倒了?那剛纔看到的一切不會是做夢吧?
“大夫已經來看過娘了,說娘是近日太過疲乏,一下子鬆懈後便讓神智渙散。只需要好好休息幾天,服用些補益湯膳就行。”阿竹抄起大夫開的藥方,但是他隨手又扔在了一邊。
說起做藥膳湯膳,還真就沒人比娘更拿手。
文蕪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最近是有些疲憊。但是以前爲了照顧阿竹跟梅兒,她再怎麼累都沒有暈厥,甚至頭暈都沒有。
文蕪醒來半響後,身子已感覺好多了,喝了一口茶後也是回了神:“住在幽王府已是欠了人情,這喫的東西上可不能再欠。”
早在入府的時候,她就是帶着食材來的。不爲別的,就爲菊兒吃不了大油大鹽的東西,必須要她親自下廚纔行。
既然都做了菊兒,那阿竹跟梅兒自然也就一併做了。
沉時楨知道她是爲了避嫌,也沒有多說什麼。
“你在這屋裏好好待着,不要到處亂跑。”文蕪叮囑着阿竹,省得這傻小子坐不住又出去玩得忘乎所以,錯過了飯點。
阿竹點了點頭,忽而又是瞪大眼睛道:“娘,你做飯也帶着這塊鐵牌嗎?”
忽而,文蕪才發現自己手裏緊攥着那蛇神鹿面的鐵牌。
她瞳孔一震,難道從昏厥到醒來,她一直都沒有松過手?
“如果這是太后娘娘賞給孃的,娘隨身帶着也沒什麼。但是這做飯才幾步路的距離,你就放在屋裏吧,阿竹保證不會拿你的出去玩。”阿竹略微噘嘴,感覺到娘對他不信任。
文蕪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搖頭道:“娘不是不放心你,是這東西真意義重大。你也不許對外人說,知道了嗎?”
阿竹不明所以,但也是點了點頭。
出了門後,文蕪的臉色已是凝結了一層霜。
月血教。
這是在夢裏聽到的名字,或許那根本就不是一場夢。
在做了晚飯之後,文蕪便來了幽王府的書庫。沉時楨博覽羣書,他的書庫裏藏着許多絕版名錄。就是國子監沒有的書,他這裏都應有盡有。
文蕪本以爲自己進不來,已是想了藉口。但沒想到這剛到門口,門前的兩個護衛就已是將門給打開了。
“殿下有令,無論文姑娘在幽王府內想做什麼,必須言聽計從。你的話,就是殿下的話。”護衛抱拳拱手,反身便將兩扇大門齊齊推開。
文蕪目色輕動,也不多說什麼,徑直先入了書庫。
墨香書香交雜在一起,還夾雜着淡淡的松香之氣。這書庫沒有半點雜塵,可見每日都有人進來打掃。
君子蘭擺在角落,燈籠在屋檐下晃盪,見到這書庫的裝潢,文蕪就知道沉時楨絕不是外人說的那種殘忍好殺之人。
文蕪提着燈籠,順着那書架步步前行。
夢殷國志。
她眸光輕動,先將那書給取了下來。順着那書架又走了一圈,發現除了手上這本書之外,也沒有記載夢殷國的書後,她才離開了書庫。
“若是幽王殿下問起,你們就跟他說我借走了一本書。”文蕪可不想做偷偷摸摸的事,不然讓沉時楨發現,又要橫生枝節。
護衛抱拳頷首:“姑娘放心,這書庫你就是搬走都行,殿下絕不會怪罪。”
另外一名護衛掩嘴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