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的是索性放下了手頭的活計,寧願頂着被罵被扣錢的風險,也想看一場熱鬧。
“不愧是魁首!這手藝還真是與衆不同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這麼和麪,跟書裏說的那五行八卦掌似的。”
“你還真別說,這女人不會練過功夫吧。你看她那和麪的站姿,分明就是老師傅常說的腰馬合一!”
“能得太后娘娘賞識的人,定然身懷絕技。那蓉太子妃不也是因爲她才安下胎的嗎,朱老三這次看來是凶多吉少咯。”
門外的人開始議論紛紛,有些話語也是傳到了文蕪耳中。
她眸光清冷,只專心做着手頭上的事。
“你們這幫沒羞沒臊的!背後嚼舌根頭做什麼!把太后娘娘都拿出來說,你們有幾個腦袋砍!”朱老三見那些人都在稱讚文蕪,還反踩了他一腳,不禁又是怒火中燒。
那些人也根本不怕他,各個笑着搖頭,目光還是落在文蕪那邊,對他的話是一個字都沒有迴應。
“滾滾滾!廚房重地,哪容得你們在這站着。要是帶了什麼髒東西過來,諸位大人嚐了鬧肚子,定將你們抓去府衙問罪!”朱老三走到門口,又是揮舞起他手裏的菜刀。
身後的一片譁然,讓文蕪也是有些不禁蹙起了眉頭。
但是她沒有回頭看一眼,不用看她都知道,朱老三這人並不得人心,不然也不會連劈柴小廝都敢跟他頂嘴。
既然是個囂張狂傲的人,那文蕪也根本無需多話。當初那聶家公子比他都要張狂,朱老三這也不算什麼了。
“文氏,老子警告你最好把真功夫都拿出來。不然到時候輸了,可別找藉口說什麼謙讓!老子最噁心的就是輸不起的人!”朱老三將人趕走後,衝着文蕪的背影也是揮起菜刀。
文蕪不理不睬,將面料和進麪糰中,慢慢捏着花樣。
此時的她已是在自己的境界裏,心無雜念。朱老三的這些話就如風一樣在耳邊掠過,激不起她心頭半點波瀾。
看到這一幕,朱老三也是有些冒了冷汗。
當初他做學徒的時候,師父就說過。若是遇到一個冷靜沉着,面對挑釁而一句話不迴應的人,那此人必然是不出世的天才!
師父還說,要是真遇到了這種人,那便乖乖認輸。
不然只會是自取其辱。
“老子跟你拼了!”朱老三咬了咬牙,從邊上的水缸裏撈出一條大活魚,收起刀落便是將魚兒分成了兩半。
魚身兩邊對稱,沒有任何一點錯峯的痕跡。能夠做到如此,除了刀法精準之外,還必須要十分迅捷。
每條魚的肉身不同,粗細不同,大小也不同。要做到分得那麼精準,手上的勁力必須分毫不差,控制也必須穩當。
就衝這分魚的刀法,文蕪就知道這朱老三確實身懷絕技。
半個時辰後,文蕪的糕點早已出爐放在案臺上。
朱老三還在生着大火,將廚房內薰得熱氣騰騰。等候之餘,他也看向了一邊的文蕪。
文蕪早將糕點做好,只需吩咐外面的人就可以給百官送去,但是她偏偏就沒有發話。
等着朱老三的菜餚出爐,也確實是爲了比試。
“若說只爲我一人顏面,此番比試可有可無。但今日是幽王殿下攜我而來,承蒙以四馬車騎護送,此恩不能不還。”文蕪輕聲冷語,目光沉靜。
朱老三聽到四馬車騎,眼眸也是微微顫動。
“掌廚以熱菜作爲比試,而避開糕點,想必也是知道做糕點的手藝不如我。爲了不給相府丟臉,所以你才用熱菜跟我比試,對嗎?”文蕪反問,利如彎刀。
朱老三的額上冒出了汗,也不知是被身邊大火的竈臺影響,還是因爲一些別的原因。
“按理說,廚者之間互相比試再正常不過。但都是涼菜對涼菜,熱菜對熱菜,糕點對糕點,跟那文人作對子一樣工整。掌廚既在相府當差,想必也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但是,朱老三卻故意違反了常理。這其中是爲什麼,文蕪也不用點出來,他也是心知肚明。
“今日百官來宴,老子自然要將諸位大人給伺候好。哪有時間應付你這小丫頭,若要比糕點,等宴席結束後自然奉陪!”朱老三高聲怒吼,一滴汗已是順着他的臉龐滑下。
文蕪輕笑搖頭:“比試不難,但品鑑官卻難。如果讓相府中人比試,那獲勝的必然是掌廚你。就算那些人平時跟你鬥嘴,看你不順眼,但在關鍵時候還是不會胳膊肘向外拐。”
尤其沈淺淺再發話,他們也不敢多做別的選擇。
朱老三猛然怔住了,忽而也是說不出話來。
這一場比試,本來就不公平。
“沈大小姐定是讓掌廚給我一個難堪,但熱菜跟糕點之間難以分出高下。若我沒有丟臉,掌廚定要被大小姐責備。”文蕪想到沈淺淺那刁蠻的性子,絕對會拿朱老三出氣。
“我這有一個折中的法子,既能讓沈大小姐不責罵掌廚,也能讓我們一較高下,不知你願不願意採納?”
朱老三也不是不懂大小姐的脾氣,見文蕪如此溫和,也不禁是緩和了臉色:“你且說。”
身爲相府御廚,他不可能比不過一個女子。
“我們分別做湯羹奉到席位上,看看誰的手藝更受歡迎,這便能更清楚地分出勝負。”文蕪看了一眼已經被朱老三關上的大門。
“這兩份湯羹便保密送出,不知是誰的手筆,百官們便不會偏私,只會說出心裏話。”
匿名之下更能凸顯出公平。
百官不知做湯羹的人是誰,便會更加隨心選擇自己的所愛。
“竈臺上的材料很多,我們可自行選擇,不必拘泥。”
說着,文蕪已是開始挑揀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