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猜到我白穹身份不一般,明明可以開口提要求,但卻還是像對待普通客人一樣上湯倒茶。這是真的值得誇讚,可不是看在殿下的面子上才說出的違心之語。”
生怕誤會,白穹也是多解釋了一句。
“她自有她的想法。”沉時楨冷冷低語。
自打認識文蕪以來,她就是這樣一個具有風霜傲骨的女子。
面對官門千金何安音,她沒有低頭屈服。面對那孫家老爺,她也沒有低頭俯就。入了宮之後,先是不懼司膳大人,而後又明目張膽拒絕了雪妃的威逼利誘。
種種誘\/惑,一層比一層更深,但都沒有讓她動搖。
那會波及她身家性命的危機都挺過來了,她又怎會在風平浪靜做着自己小生意的時候,利用關係給自己行方便。
“殿下可有什麼要囑咐的?”白穹低聲小心翼翼問道。
既然文蕪不需要他的協助,殿下總該爲她考慮幾分吧。
“秉公處理。”沉時楨冷沉低語,眸光清冷。
對文蕪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公平公正。若是有徇私在內,只怕她自己這店鋪開着都不會安心。
白穹輕然一笑,目中也是瞭然。
三日後,黃掌櫃還是穿着那身藍色的雲錦長袍,帶着十八位酒樓名廚前來素心館。
同時,他們也迎來了身份神祕,地位卻不凡的白穹公子。
“白公子,今兒大夥請您來也不爲別的,就爲讓您品鑑一下這月寧節魁首的手藝。請你點評一二,我等也好多學習。”黃掌櫃點頭哈腰,對着白穹比對自己祖宗還恭敬。
其餘廚子也是紛紛附和,都說自己是爲了討教而來。
白穹輕晃摺扇,淡然一笑,也不多說什麼徑直坐在了主位上,看着面前正在切菜的文蕪。
面對這麼多來挑釁的人,居然還能淡定地料理食材。
這必然是有絕技了。
“文姑娘,你這菜單上的精品二字後沒有菜名。不知今日在下可否有口福,可得嘗此精品?”白穹以摺扇點了點牆上的菜單,故意發出兩聲輕巧的敲擊聲。
文蕪頭也未擡,只是在案臺上切着肉片。
“開門時間還有一炷香,公子要點菜還請稍稍候吧。”
冷冷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穹亦是一怔。
“姓文的!你休要不知好歹!你知不知道白公子是何等身份,竟敢讓公子等你!”黃掌櫃冷哼一聲,語氣雖然不客氣,但臉上卻沒有多少怒容。
他的眼角偷偷瞟着白穹,鬍鬚已慢慢揚起。
文蕪頭也不擡,只是繼續料理手中食材,對這等張狂之語像是沒聽見,毫不理睬。
這囂張咆哮就這麼落下沒了動靜,黃掌櫃臉色頓時也是綠了。
“來了人家的店,自然就要遵守人家的規矩。就是皇上來了,也沒有強迫平民百姓做菜的道理。”白穹輕輕抿了一口茶,話語淡然如風。
這一句話讓黃掌櫃的臉更是漲成了豬肝色,低頭不語。
如今文蕪的素心館做的是小本買賣,主要的客源也都是平民,她不需要用品鑑官來造勢,自然也不用對白穹點頭哈腰。
“幾位大廚不如就坐下來先用茶吧,就是開始營業了,我做出這精品菜也需要一兩個時辰。這其中還會有客人要來,你們這麼站着怕是要把腿都站麻了。”文蕪不冷不淡說道。
每一張桌子上她都配了兩壺茶,一壺洛神花爲主,消食健脾。另一壺則是菊\/花茶,清涼消暑,最適合在這飯桌上供應。
“什麼下里巴人喝的茶,這杯子也不知乾不乾淨。”黃掌櫃裝模作樣看了一眼茶壺,厭棄搖了搖頭。
然而此時,白穹已是取了兩隻杯子,分別倒了茶。
他已是細細品了半響了。
洛神花跟菊\/花都很廉價,別說藥鋪子裏賣得便宜,直接上山都能採到一大把。
只是白穹不認爲以文蕪的手藝,她會直接用來做茶,定是經過一番精心炮製。
這一飲入腹中,只覺清涼爽口,淡淡清香縈繞脣齒之間。
果然不同。
“諸位別站着了,就是不喝茶也坐下。”白穹瞧了一眼身後,“這麼站着,倒像宮裏伺候的太監似的。”
黃掌櫃等人如被針紮了一般,但他們是敢怒不敢言。連碎碎念都不敢發出來,只找位置坐下。
“這茶不錯,幾位確定不喝?”白穹清淡一語,但這短短几個字之間卻蕩然出一抹不凡的威壓。
此言一出,黃掌櫃就如被打了臉,也是擡手取了杯子。將茶杯倒滿後一飲而盡,但神色上看起來就像是喝了毒藥一樣痛苦。
文蕪悄然看着這一切。
昨日那黃掌櫃囂張狂傲,還能聯合京都各大酒樓上書,可見其身份威望絕對不低。
但現在他在白穹面前,卻像一隻被馴服了的狗。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可見白穹的身份遠在他之上。
白穹一句狠話也沒說,他沒一句話提到自己的身份,話語中也沒有利用地位。
但他就是在無形中幫自己出了氣。
文蕪心裏也是暗暗感激。
“精品即是精品,必然就是有過人之處。文姑娘,不知可否小小透露一下?”白穹掐準了一炷香的時間,恰到好處開口。
此時已有客人陸陸續續進來,文蕪本想告知一二,但見到外人來得多也只能暫時保密。
“白公子放心,既你來品鑑,本店的好菜都會呈上來。只是素心館沒有請品鑑官,所有的帳,該算的還得算。”文蕪看向了邊上已經臉色難看的黃掌櫃。
白穹是他請來的,身後的十八位大廚也是。
要滿足每個人的需求是不可能的,只能是一桌一份。但精品食材的消耗,成本也略微有些高。
文蕪不能喫這個啞巴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