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身染嫌疑的人,就是清白之軀都有一陣罪受。
“既是你救了阿竹,爲何不將他送回城內,反而帶着他前往周馥國,難道你不知他有娘?”沉時楨眸光凝聚。
孩子失蹤,最擔心的莫過於親生父母。
這個道理相信沒有人不明白。
聶藺洲無奈嘆息,垂首道:“殿下難道忘了,出使他國的車隊是不能回頭的,若是折了又返,必然引得賊人留意。若在沿途道\/上設下陷阱,聶某再啓程時便會落入圈套。”
通往周馥國,那山道是必經之路。只要是有山林的地方,必然就會有些山匪賊寇埋伏,他們面對大批護衛自然不敢下手。但如果看到對方折返,開始設下陷阱等着甕中捉鱉,那情況便大不一樣。
“那孩子與聶某曾有一面之緣,深知此子活潑好動。當時他被賊人迷暈,根本叫不醒。如果貿然讓護衛帶他回城,他中途醒來掙扎逃\/脫,後果不堪設想。”聶藺洲搖頭無奈。
孩子在面對陌生人時都會害怕,尤其是身穿着武服,打扮成武夫的人。
“再者說了,聶某雖帶走了孩子,但也讓府兵回去給文姑娘傳話讓她安心。祭祀大典不過三日,算上來回也不超過一週,聶某心想無礙這才帶孩子隨行了。”聶藺洲又是嘆息,面上盡是委屈。
這一番解釋合情合理,沉時楨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山林中的匪徒兇悍無比,真設下了埋伏,要擊潰國師府的那些府兵不是問題。阿竹見過聶藺洲,被他勸撫一陣也不會有多大抗爭,且人在異國他鄉,他一個孩子也不會敢逃跑。
聶藺洲說的那傳話護衛,定是人回城後,他們又出了城,這才錯過了沒有得到消息。
“孩子並無大礙,本王就是想送你進大理寺都沒個名狀。”沉時楨冷冷低語,並沒迴應他的解釋。
聶藺洲苦笑抱拳:“聶某清清白白,不怕被查。只要殿下放話,聶某自行前往大理寺,求寺卿驗明此事。”
沉時楨冷笑別過了頭:“罷了,國師若去了,只怕父皇又要說本王多生是非。再說了,國師府的府兵被山匪燒殺殆盡,國師回朝後還是向父皇請求剿匪更好。”
此言冷若冰霜,聶藺洲的臉上恍然像是被打了一記耳光。
“按照國師方纔所說,隨行護衛必須一路往前,若折返很容易讓山匪設下陷阱。既如此,本王也不能回去,只能隨行了。”沉時楨眸色漸深。
爲了救阿竹,他只帶了一個隨身護衛,那鐵騎隊假冒過山匪已經不能現身。也就是說要回城,他幽王就只有一個護衛。
山匪未絕,沉時楨帶着文蕪與阿竹回城,風險甚高。
更別說,他現在還負有重傷。
“殿下可在此醫廬內靜養,周馥國路途遙遠,這一路顛簸對殿下傷情恐是不利。”聶藺洲目光微微閃爍了一下。
國師府的府兵已被殺盡,但是對山匪而言,他們肯定會懷疑有沒有漏網之魚。前來醫廬裏查看,斬草除根是常理,窮兇極惡的人都不會想留活口。
山匪心思如何,常人猜測不到,但是往壞了想,這極有可能。
沒有人敢拿親王貴胄的性命開玩笑,聶藺洲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拿來冒險。
“國師不必說了,本王隨行,明日啓程!”沉時楨一錘定音。
聶藺洲無話可說,只得應聲行禮跪下。
此時,文蕪從屏風後轉了出來,眸光尖銳:“這小人當真巧舌如簧,明明他不是第一次劫掠阿竹了,這次居然反說是救人。”
那些聽起來天衣無縫的謊言,還是聶藺洲在這短短几個時辰內想到的,可見他的思維多麼縝密。
“天下就沒有戳破不了的謊言。”沉時楨冷道,“且讓他逍遙一陣吧,祭祀大典由他出使,現在還有用得着他的時候。”
如果因爲他而搞砸了祭祀,那父皇的責罰可就不是打板子那麼簡單了。
“你不必擔心,聶藺洲被我這麼一通質問,以後他不會再敢對阿竹下手了。”沉時楨見文蕪憂心,亦是寬慰。
文蕪搖了搖頭,低語道:“我不是擔心他對阿竹會如何,而是這沿途中你與這小人同行,他會不會對你使出什麼手段。”
一個無官無職的國師,在私事上不可隨意用權。但這一回涉及到了祭祀之事,一旦沉時楨在祭祀中惹了什麼意外,於國於民都是重災。
聶藺洲真想加害沉時楨,這一趟前往周馥國,必會大做文章。
“如今隨行的只有宮中的巡衛,聶藺洲無人相助,不會敢下手。這一趟還是安全,你不用擔心。”沉時楨相信他的鐵騎隊也會暗中埋伏,任何刺客都近不了他的身。
文蕪沒說什麼,心裏雖然擔憂,但她也知道此時不能折返。
“我先去廚房給你們做些好喫的。”
因爲聶藺洲忽然到來,這也是耽擱了足足有半個時辰。
在做出一頓美餐後,文蕪回屋提筆寫信交給了醫廬的大夫。
“勞煩大夫幫我將此信送到驛站,八百里加急送往周馥國青柳莊。”文蕪給了大夫足夠的銀子,鄭重囑託。
跟聶藺洲在一起,無異於與狼共舞。
就算他不敢在途中下手,入了周馥國,他定會想方設法收買一些江湖殺手對付沉時楨。
一個明着的護衛根本無法保證護得好沉時楨,要想周全,還是得另尋庇護。
“送信時還請大夫千萬小心,最好不要讓人察覺。”文蕪也沒多做解釋,多塞了一些銀子給那大夫。
只要這信送到,他們便無需擔憂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