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那一鍋清水,眸中澄澈卻帶着一絲寒意。
“食材看上去似是想象中那麼差。”沉時楨雖不通廚藝,但也能看出什麼是好肉什麼是差肉。
文蕪看了一眼送上來的食材,白了沉時楨一眼:“豬筒骨就是骨頭爲主,上面的肉只要不發臭便不影響熬湯。”
司膳大人就是再偏心也不會敢送臭肉上來,這食材橫豎都不會差到哪裏去。
沉時楨挑了挑眉,他自以爲懂些皮毛,卻不想還是外行了。
“熬製豬骨頭湯,必須要兩個時辰方能味道出盡。但比賽不會拖這麼長時辰,水可以放得少些,你的火也不必放得太大。”文蕪將那豬骨頭用紗布包起來,推到沉時楨面前。
“砸。”
簡單一個字,文蕪說得乾淨利落。
沉時楨不知她是什麼意思,但也是照做了。
他抄其邊上的菜刀,覆蓋在手掌上,運足內勁,從上而下給那豬骨頭來了一個泰山壓頂。
骨頭碎裂的聲音很奇怪,像是冰塊裂開,又想是石頭被碾碎。
但這一陣響動吸引了邊上三人的注意,他們看着那一塊紗布,也是不明就裏。
時間有限,他們也沒有多看。#@$&
“既然食材一樣,那考驗得就是食材搭配。”文蕪爲了讓沉時楨知道她在做什麼,也是邊做邊說。
這大塊的豬骨頭不用全都放下去,只挑選有骨髓的部分即可,其他的都是煮不出味的廢骨。
哐當!
就在文蕪料理食材之時,聽到邊上發出一陣鐵器落地的聲音。
擡頭看去,但見那位馮師傅捂着小\/腹,五官已是擰在了一起,慢慢彎腰蹲了下來。%&(&
“師父!你怎麼了!”
一邊的小徒弟慌張迎上來,臉色擔憂。
馮師傅只擺手,額上的汗湍湍落下,已是說不不出話來。半響才摟着徒弟的肩,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麼。
但見那小徒弟臉色突變,慌張扶着師父往一邊的長廊走去。
那長廊通往的地方就是後院的茅廁。
文蕪眸中一變。
這大清早的就開始比試,馮師傅也沒見內急過。他方纔喫的東西也都是各個比試者的湯羹,怎的這會竟是腹中不適了。
“接下來要做什麼?”沉時楨也瞧見了馮師傅離開,但現在不是擔心別人的時候。
文蕪一經提醒也是回過神來:“小火慢燉,不要讓水分過多流失即可。”
如果往裏面加水,風味會瞬間銳減。
既然已經被針對了,外面的百姓十有八\/九也進不來。那做出來的湯羹也不用分量太多,只夠司膳大人和其他三位比試者就行。
文蕪很輕鬆就料理完了所有工序,目光微微看向長廊一處。
然而她等了許久,都沒有見到馮師傅跟他的小徒弟回來。
那邊爐竈下的火已經漸漸熄滅,那一鍋湯是完不成了。
“文姐,你這輔料看上去用得不多啊?”
但見林瑤揹着手走來,嘴角掛着一絲笑。
“比試期間,你這是做什麼?”文蕪目色冷然。
此番比試,林瑤並沒有任何住手,她這一來就沒人幫她看着湯。可見,她的湯羹是已經做得完美了。
“自然是擔心姐姐,過來看看了。”林瑤輕笑,臉頰上兩個淺淺梨渦甚是動人。
前番比試,文蕪都未曾見林瑤這般來看過她。
這突然前來,定沒有好事。
“文姐,你的廚藝已是登峯造極,這小小魁首對你而言根本算不了什麼。而且你不是周馥國人,這魁首與你而言意義並不大。”林瑤上前,輕輕挽着文蕪的手。
文蕪蹙眉,抽身而出,走到邊上將桌上的輔料整理了一下,藉機遠離了幾步。
“文姐,這一場比試對你而言不過小試牛刀,對我確是意義重大!如果我拿不到魁首,以後可能就不能再從廚藝了!”林瑤又是上前逼了一步,壓低了嗓音。
“我知道文姐心善,也心疼我,不如你棄權吧!”
此話一出,文蕪如心頭落了一隻蒼蠅一樣噁心。
她看了一眼沉時楨,目中若有暗示。
“這位姑娘,還請離鍋爐遠些。”沉時楨身子一橫,將她硬生生逼退了好幾步。
林瑤被這麼一逼,臉色也略微僵硬\/了。
“文姐,你的夫君倒是好脾氣啊。”林瑤無奈笑了,“我不過說了幾句話,也不知哪裏惹惱了他。”
文蕪目色冷然,沉聲道:“我這夫君哪都好,還真就是脾氣不好。你確實最好不要招惹他,方纔他如何拍碎這些骨頭,你也看到了。”
沉時楨刀削般的面容更是冷沉了幾分。
“比試也沒有規矩說不能互相探視,文姐何必如此呢。”林瑤退後了一步,也是繞到了文蕪的那一邊。
文蕪反是側身移開,刻意跟她拉開了距離:“你的湯羹做好了,我的卻好沒有。比試雖允許互相探視,但可沒說能影響比試者料理湯羹。”
她看向了一邊的督官,微微給了一個眼神。
林瑤見狀,臉色也瞬間陰沉:“文姐,我是真拿你當姐姐。難道就爲了一場比試,你什麼情分都不顧了嗎。”
文蕪眸光一閃,冷冽迸然而出:“情分?爲了所謂的比試,你連道義都不顧,還談什麼情分。”
她的目光鎖在林瑤面上,清楚看到她的嘴角輕輕抽搐了。
這是一個人心虛時會有的下意識舉動。
“我不知文姐在說什麼。”林瑤臉色一白,肩頭已是僵硬,眼神略微瞥向了一側。
文蕪冷笑,上前一步道:“在比試前,馮師傅跟你曾閒聊過,只有你靠近過他。”
馮師傅那般腹急絕不是偶然,而且這麼久沒回來,可見也不僅僅是喫壞了肚子。
“你!你都看到了!”林瑤目中震顫,嗓音都是抖得不行。
文蕪冷笑一聲,沒有作答。
雖然她沒看到林瑤如何對馮師傅下藥,但是她定做了某些不乾不淨的事,不然她現在也不會如此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