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她這幾天一口飯也沒喫,一滴水也沒喝,彷彿真的已經成了沒有生命的石像。
文蕪越看越覺得心裏瘮得慌。
“三娘,這老婆子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嗎?”
她不相信世上怎會有人不需要喫喝。
“這老婆子自說她年輕的時候練過道家的辟穀神功,只需要曬曬太陽就能補足身體所需,如那花花草草一樣。”魚三娘原本不信,但這幾日看下來,似是還真有那麼回事了。
文蕪心中卻覺得並非如此。
那道家的辟穀也不可能真的什麼也不喫。
這老婆子陰氣滿布,怎麼也得是個邪教出身,怎會是道教這種修身論道的教徒。
“文姑娘,我看你這臉色有些不對勁。是不是我們出去勞作的時候,有獄卒欺負你了?”魚三娘臉色已是有些緊繃。
她看了一眼外面巡邏的獄卒,那些人連忙低頭就走。
“有三娘在,他們哪裏還敢在這裏放肆。我這幾日也就是老做噩夢,沒睡好罷了。”文蕪也感覺到了身子的疲憊。
自打這老婆子被分到此處之後,每到子時她都會覺得眼皮困重,哪怕是站着都能讓自己陷入昏睡中。
在那夢裏,她看到的都是一樣的場景。
臉上塗滿油彩的人,閃動的火光,還有那聽不出是什麼語言的高呼聲。
她唯一能聽得清楚的一句話,就是聖女千歲。
在那祭壇上,她接受着萬人的朝拜,每次她供奉上祭臺的都是葷腥得令人作嘔之物。
每逢這時,她都會驚醒。
但是醒來後,她對夢中的場景又記不太清楚,耳邊只回繞着那一句聖女千歲。
“這監獄裏到處都是亡魂,你這身嬌體弱的,會被陰氣侵擾也很正常。我讓獄卒給你帶點艾草回來驅驅邪,想來會好一些。”魚三娘走到牢房前,將木柵欄又是拍得如雷鳴般響。
文蕪總覺得不是陰氣困重的問題,半月前她被困的那冷幽宮,亡魂更多。當時她可是睡得很香甜,根本沒有做過什麼怪夢。
而且,這一連幾日都是一樣的夢,更是讓她覺得不尋常。
“今夜我們又要出去勞作了,你若覺得這老婆子邪乎,我就讓牢頭先將你安置在別處。”魚三娘瞧見文蕪臉上略有惶恐,又總提起這老婆子,也是隱約明白了些什麼。
“不勞煩三娘了。”文蕪搖了搖頭,“或許是我第一次入獄,內心有些不安罷了。”
如果真是那老婆子搞得鬼,她就算躲到別的牢房也無濟於事。
邪術之所以邪,就因爲能千里傷人,不需要任何外力。
是夜子時,文蕪又是開始犯困。
她拼命掐着自己的手指,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姑娘,其實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對不對?”
陰詭沙啞的嗓音在暗黑的牢房中漸漸瀰漫開來,一抹黑色的影子已是在文蕪腳下。
她心中驚懼,恍然退開!
“如果你對夢中之事一無所知,又爲什麼要忌憚我?”老婆子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牢房中央,距離文蕪不過五步距離。
“你怎會知道我做夢了?”
一個人怎會知曉另一人的夢境!
那老婆子嘴角輕輕綻開,如被拉長得的牛皮糖,皺紋斑駁:“這幾日姑娘在睡夢中,一直喊着一句話,聖女千歲。”
文蕪眸中震顫,倒吸了一口涼氣。
“你在夢中可是在朝拜着什麼人?”老婆子眯了眯眼,目中越發深邃。
寂靜的牢房內都能聽見呼吸聲,但是文蕪似是隻聽到了自己的呼吸!
“老婆婆,睡夢中說出些夢話很正常。但我夢見的是美味佳餚,可沒有什麼聖女果。”文蕪絕不能在這老婆子面前承認自己夢到了那些東西。
她只要不承認,隨便這老婆子怎麼說都行,反正夢境中的事情誰也拿不出證據來。
老婆子眯了眯眼,身子忽而飄忽了一下,往前移動了幾寸。
這一下靠近得突然,文蕪也是沒來得及閃躲。
她看着那老婆子滿是皺紋的臉,這才發現她的眼睛澄澈無比,根本就不像一個老人!
“聖女不是你。”老婆子忽而瞪大了雙目,那眼白更是翻了出來!
文蕪聽不懂她說什麼,已是緊握雙拳。
反正這牢房裏也沒其他人了,就算她出手也不會暴露自己會武功。這老婆子神神叨叨的也不是一日兩日,獄卒就算看到她受傷也不會多說什麼。
有魚三娘在,就算她真打傷了這老婆子也無妨。
“不可能!今年就是命中定數之年,怎麼會不是!”老婆子還在喃喃自語,眼中不停閃爍震顫着。
“老婆婆,你既然精通命理天數,那爲何不算算你說的這聖女在何處?”文蕪見她如此瘋癲,索性,也順着她的話往下問。
夢中那些場景,文蕪知道是月血教的教徒在祭祀。聖女就是文獻中記載的,他們奉之爲神明的一個人。
這老婆子能說出她的夢境,還道出了聖女千歲,可見她有可能是月血教的人!
“天機不可泄露!你想我老婆子受萬蟲腐蝕而死嗎!”老婆子眉眼一瞪,聽到這話如被點燃了身上的火,氣憤無比。
文蕪後退一步,將兩人拉開些距離。
如果眼前這個老婆子真是月血教,那些暴斃的人便無一例外都是死在她手裏。
“世上一切都有輪迴,或許我就是你說的聖女!”文蕪不敢貿然觸怒着老婆子,不然可能等不到沉時楨來救她。
老婆子臉上一變,眼中的火光瞬間消退。
“轉世,對啊,若是算起來,今年正好又是輪迴了。”她喃喃低語,比出自己的手指又是開始一陣亂點。
文蕪心跳如擂鼓,這老婆子太過陰詭了,而且非常迷信那些鬼神之說。
“不對,你今年不是二十四,輪迴數對不上!”老婆子雙掌一合,眼裏透出一抹明光,猛然擡頭又是看向文蕪。
這一看,文蕪已是一掌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