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美景,怎能沒有美酒。”
一個爽朗的聲音傳來,更伴有淡淡的酒氣。
“殿下最愛喝的桂花釀,在下可是騎乘了約莫千里給您帶回來了。”白穹雙手呈上一壺白玉雕花瓷瓶。
沉時楨冷然不語,只看着那一輪明月。
“文姑娘乃百年難得一遇的廚手,在下此生能遇到那簡直就是幾輩子才求來的運氣。”白穹見他不語也不着急,翻出兩隻玉杯坐在他身側。
“想到殿下未來每一日都能得嘗文姑娘的手藝,在下實在羨慕不已啊,可惜也只有羨慕的份罷了。”
沉時楨挑了挑眉,冷眸一斜看向白穹,目中已是略有緩和。
“殿下明知白穹不喜拘束,又何必如此在意呢?”白穹斟酒,雙手奉上。
沉時楨猶豫了半響,也是接過酒杯,但沒有喝。
“美月美酒,可惜在下也不能在幽王府久留,告辭。”白穹見他接了酒,也是眉梢舒展,抱拳離去。
他們二人之間的關係還不能過於顯露。
“讓楚子雁過來。”沉時楨冷然說道。
暗處一道黑影閃過,不多時,楚子雁即到。
“殿下先前讓查的事情,屬下已查到了。”楚子雁不等發問就知自己是爲何被傳喚來。
“那叫梅兒的小姑娘,確實是孫老太爺的孫女!”
沉時楨眸色深沉:“這小姑娘眉宇之間的神色與那孫家老爺確有幾分相似,或許那孫女失蹤太久,這一家人便也沒認出來。”
先前文蕪出宮,險些被惡霸欺辱。要不是梅兒出手拖延了些時間,他也來不及救文蕪。
爲了感謝這小姑娘,他也是想方設法查找她的親人。
聽文蕪說,孫老太爺曾將她認作孫女,並且三番四次地認錯。
這就讓沉時楨不得不起了疑心。
書香世家裏出來的人,那都是自幼熟讀四書五經,記憶力比尋常人要好得多。一個老太爺就算犯了瘋症,那記憶也不會完全消失無蹤。
他對自己的孫女還是認得的。
梅兒失蹤多年,但年紀到底還小,容貌上並沒有變化太多。孫老太爺日日思念孫女,將孫女的模樣都記在了心裏,所以一見梅兒就激動不已。
“那此事要不要告知夫人?”楚子雁手中呈着一本冊子。
這上面記載這梅兒被拐賣後途徑的地方,以及那柺子住過的客棧,見過的人家。可以說,這幾年來的行蹤都查得明明白白,絕對可以證明梅兒是孫家人。
沉時楨看着天上的月,此時也還不到亥時。梅兒醒來,這幾個小孩子肯定聚在一塊玩,不會那麼早睡。
他推開西廂房的大門,但見阿竹正躺在牀上,翹着二郎腿,看着一本小人書。
“之後那孫悟空揮起金箍棒,朝那白骨精一棒砸下!”
菊兒瞪着圓碌碌的眼睛,躺在被窩裏,聽得聚精會神。
兩人被故事吸引,絲毫沒有注意到房門已被推開。
“大晚上的,你怎麼來了?”文蕪端着兩碗甜面從門後走來,看着一聲不吭的沉時楨。
“梅兒呢?”
這麼一說,文蕪才恍然想起,好像她已經很久沒見過梅兒了:“今早她說要去看望金女俠,這一去就是大半天。但是,這孩子一向老實,不該在大半夜往外跑纔是。”
阿竹聽見兩人說話,也是從牀上翻起來:“剛纔有個小廝過來傳話,說孫家人來找她。梅兒姐姐就走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兩人被小人書吸引,一時間也忘了少了個人。
“孫家人怎會在這大半夜來尋人?”文蕪心覺不對,放下兩碗甜面也是出了門。
沉時楨緊跟其後,他可不能讓文蕪在這深夜獨自出行。
馬車一路到了孫家,但見燈火通明。
孫家老爺就站在大門外,左右來回踱步,臉色焦急。
“孫老爺,這是怎麼了?”文蕪見狀,心知定是出了事。
突如其來的人讓孫輕昶吃了一驚:“姑娘怎的來了?”
“這話該我問孫老爺纔是,你讓人去幽王府傳梅兒。但這都快亥時了,這孩子怎的還沒回家?”文蕪相信孫老爺不會做綁架梅兒的事,而且他看起來也很慌張。
孫老爺急得重重嘆息:“都怪我,沒能看好爹,讓他又跑了。聽街坊說他是自己上了山,這一天過去也沒個人影。我心知他犯了瘋症又要找孫女,所以就去命人找梅兒上山。”
說着,他的雙眼也是有些泛紅:“我想着,他聽見孫女的聲音,沒準自己就出來了。”
文蕪心中焦急,但看孫老爺這樣子也不忍責備。
“長鳴,傳三百巡衛兵,上山!”沉時楨沉聲冷喝。
在這深夜時分,靠着孫家的家丁是不可能找到人的。只有巡城衛這等訓練有素的人,才能根據泥土的印記,分辨出什麼地方有人經過。
“多謝幽王殿下出手相助!”孫輕昶跪地叩頭道謝,“家父思念孫女,心中實在記掛纔會屢次逃出府門。我孫輕昶發誓,只要將人尋回來,以後再不會打擾梅兒姑娘。”
沉時楨默然不語。
本想開口告知梅兒的身世,但轉念一想,那夜晚的山林兇險無比,隻身在林中那是凶多吉少。
若是老太爺跟梅兒都回不來,豈不白白讓孫老爺難過。
想到這,沉時楨一語未出。
他翻身上馬,帶着文蕪就往山路上去。
長鳴衝在前面,手持火把爲主子照明。
“停!”
就在山道中途,文蕪忽而開聲。
沉時楨勒停了馬兒,但見此處矮叢密佈,也沒什麼特別。
“有桂花的味道。”文蕪在這氣息清醒的林中,嗅到了一絲獨特的味道。
“今日梅兒說她沾染了金女俠身上的藥味,讓她有些難受,便讓我做了些桂花汁給她泡澡。這裏瀰漫的,就是那種桂花香!”文蕪自己調配的味道,她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