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兒!你怎麼跑這來了!吳掌櫃到處找你呢!”
一個焦急的嗓音傳來。
文蕪回眸,但見一個婦人挎着竹籃小跑而來。
“娘!說了多少次,讓你不要跑動。大夫說了,你不能劇烈行走的,對你心脈不好。”孫竹珉上前攙扶着那婦人。
婦人擰着他的耳朵,嗔怪道:“你這小子不到處亂跑,我用得着到處跑着來找你嗎!”
“娘!這有人看着呢!”孫竹珉臉色窘迫。
文蕪輕笑,這一副場面像極了她教訓阿竹。
“這位就是文姑娘吧。”婦人眼睛一亮,“聽珉兒說的一樣,果真是個水靈的!有機會也教我做兩道菜吧!”
“這個好說。”文蕪輕笑,這熱情和善的婦人,一看就是個鄉下的老實女人。
“對了文姐,這次我們是隨着商隊過來的。那些食材我怎麼看都不算好,你是行家,能不能勞煩你過去幫忙看看?”孫竹珉抱拳頷首,篤聲請求。
“對啊,那些菜得讓文姑娘看看。我就不信那藍芹還能賣那麼貴,沒準吳掌櫃就是被坑了。”婦人也是擠了擠眼。
閒來無事,文蕪幫幫忙也無妨。
這所謂的藍芹菜,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來到驛站,那商人的貨物已經堆得滿滿當當。門口的馬車幾乎都將道路給擋住了,小廝們正滿頭大汗地卸貨。
“看,文姐,就是這個。”孫竹珉找到一輛馬車,扯開了布袋,從裏面取出一捆綁得嚴嚴實實的菜。
但見那菜葉碩\/大如掌,根莖細小僅有一指,脈絡分明,葉子翠綠如玉。特殊的是,莖葉連接的地方有一塊藍色的點,看上去就像鑲嵌上去的一塊藍玉。
“這菜是周馥國用一種潤黑土種植而出,一斤要三錢銀子呢。”孫竹珉第一次聽到時都不敢相信。
文蕪摸着那菜葉子,光滑如綢緞。
“這菜若是三錢銀子,倒還便宜了。”她將那根莖掰了掰,有韌勁而又不硬,“落在大酒樓中,定是要賣十兩銀子一道。連本帶利,盈利可不止一倍。”
孫竹珉更是心驚,周馥國的大酒樓,那紅燒獅子頭也就十兩銀子。這菜若是能跟肉賣得一般價格,那可真是天下奇聞了。
“那吳掌櫃並沒有被坑,這菜值得這個價。”文蕪細想着自己見過的菜,都沒有比這更高質量的。
“文姐且拿幾捆回去吧,我跟娘是真想嚐嚐這十兩銀子的菜是什麼滋味。”孫竹珉眼睛一亮,從那麻袋裏又取出兩捆來。
孫大娘亦是在邊上起鬨:“是啊,姑娘你可是咱們周馥國湯羹大賽的魁首,我還想嚐嚐你的湯呢。”
母子二人盛情如火,文蕪看着手裏的菜也想知道這藍芹菜究竟是什麼滋味。
拿這幾捆菜,以菜餚回饋也不算佔便宜了。
文蕪將兩人帶到了幽王府。
她將那藍芹的根莖與綠葉分開,當做兩道菜。在多年觀察中,她知道有的客人喜歡喫脆的根,有的人喜歡喫嫩的葉。
“什麼這麼香?”
此時,沉時楨推門進來,嗅到了一股不一樣的味道。
“新菜。”文蕪正看着熱水裏漂浮的葉子,掐準了時間將菜撈起來。
那綠色的葉子微微有些發藍,透出一種淡淡清香。
沉時楨也是心奇:“這菜怎的從未見過?”
他自幼在宮廷長大,什麼千奇百怪的菜葉子都見過,但唯獨沒見過這種。
“孫竹珉從周馥那邊帶過來的,說是新培育出來的。”文蕪也不瞞着,反正人都已經在會客廳了。
沉時楨眉頭輕輕一擰:“他們來京都了?”
“你去會客廳招待一下客人吧。”文蕪也不想解釋那麼多,這菜還需要再料理一陣,她不能分心。
這是沉時楨人生頭一次被人使喚,但他也沒說什麼,轉身出了廚房。
去招呼客人,這儼然就是一個女主人的口吻。那他作爲一家之主,跟女主人一起招待客人,那就是應該的。
“這藍芹菜已失傳多年,沒想到居然還能被培育出來。白穹今日,還真是來對了。”
會客廳裏傳來爽朗笑聲。
沉時楨一入大廳就看到白穹揮舞着扇子,有說有笑。
“幽王殿下來了。”白穹也恰好看到了他,“看來今日這口福是真有得享受了,有殿下在,文姑娘料理那食材會更盡心盡力。”
這話說得語聲悠揚,略微帶着一點調侃。
“菜來了。”文蕪端着盤子從後走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端着醬料碟的小廝。
根莖純綠帶着光澤,葉子細膩閃着油光,淋漓在上面的特殊醬料散發着令人開胃的香氣。
“爲了配這菜,我炸了些排骨,煮了些小面做主食。”文蕪沒有過多時間料理葷菜,只能是用了油炸的速成做法。
菜葉根莖還有一盤排骨,配上新鮮的小面,可以說精簡中也都照顧周全了。
“這是特地給你做的,你說過你最喜歡放了生油的面。”文蕪將其中一個小碗麪放在孫竹珉面前。
“難爲文姐還記得我喜歡喫什麼!”孫竹珉嗅着那生油,已是抄起筷子不客氣喫起來。
沉時楨臉色隱隱透着一些暗色。
這一抹神色清楚落在白穹的眼中,他收起摺扇,將盤子中的一小碟醋端出來,放在沉時楨面前:“殿下,近來你這身上溼氣有些重,不如喫喫醋吧。”
話裏有話,但白穹似笑非笑的模樣又讓人說不了他。
“這面是給你的。”文蕪可不想在客人面前惹出這傢伙的怪脾氣,將一碗添了胡椒的面送到沉時楨面前。
順手也拿走了那碟醋,冷冷看了一眼白穹。
在周馥國時,沉時楨就沒少在意孫竹珉跟王六。本以爲回國後,再不相見便相安無事。
誰知還是有緣再見了。
“你這面的調味越來越精準了。”沉時楨垂眸看着那飄着胡椒粉的面,只淡淡說了這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