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亂明者皇太子 >第四百九十七章 用心良苦的老父親
    “父親。”

    申時行停住了手中的筆,看着剛剛回來的兒子。

    這些年他的兒子在西山皇莊跟着潘季馴學了不多東西,皇太子也很賞識他。

    現在申用懋也已經被朱常洛擢拔爲了工部都水清吏司的主事,專司水利之事。

    本來申用懋今日是要去西山療養院看望潘季馴的,結果,就在他下衙之後,申府上的小廝就來找他回去了。

    申用懋聽到父親的召喚後,立刻就調轉了車頭回到了府中。

    他剛進申時行的書房,就看到了父親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書案上寫着大字。

    “坐下吧。”

    申時行輕輕的說了這麼一句。

    申用懋對着父親一拜,然後說道:“父親面前沒有兒子的座位。”

    申時行看着這麼恪守禮法規矩的申用懋,他嘆息一聲,“讓你坐你就坐。聖賢書是讓你讀來陶冶性情的,不是讓你照本宣科,一絲不苟讀死書的。父子天倫若真的被禮法規矩給框死了,哪還有何天倫可言?”

    申時行的話讓申用懋錯愕不已,他沒想到這些話竟然是自己父親說出口的,這有些顛覆申用懋的三觀了。

    申用懋老老實實的坐下了,申時行把自己書案上一份寫好的奏摺遞給了申用懋,“你先看看。”

    申用懋恭敬接過父親遞過來的奏摺,快速的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申用懋更是錯愕萬分。

    “父親....”

    申時行看着震驚的申用懋,他說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我老了,這個家以後就要靠你了。”

    申用懋急道:“兒子還擔不起如此重擔。”

    申時行看着緊張的兒子,他哼了一聲,說道:“你都是快到不惑之年的人了,豈能還是如此小兒態?我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都已經撐起申徐兩家的一片天了。”

    申用懋默然,這一點他確實比不過自己的父親。

    自己的父親少年經歷,其實也挺坎坷的。雖是富商之子,但他的童年並不光彩。

    申時行一個尼姑生的外室子,幾乎是進不了申家大門的。

    但是命運好像對申時行又特別的鐘愛,他的祖父爲了讓他有一個正經的身份,就做主把他過繼給了他的一個徐姓舅家,由當時的蘇州知府徐尚珍所收養。故而申時行幼時姓徐。

    長洲(今蘇州)文化興盛,名士輩出;商業繁榮,商賈雲集。申時行自幼天資聰慧,生性好學,既有文人的才學,又有商人的機敏。又在其養父嚴格的教育下,順利通過鄉試,並取得進京會試的資格。從而獲得了自己的人生轉折機遇。

    他在嘉靖四十一年的殿試上脫穎而出,成爲了風光一時的新科狀元。

    作爲狀元的申時行,自然也就有了認祖歸宗的資格,從而也就從徐姓再變成了申姓。

    在之後,申時行就兼祧兩房,成爲了申徐兩家的家主。

    看着沉默的申用懋,申時行也明白是自己平時太強勢了,所以這才造成了自己兒子性格上的一些缺陷,缺少了那種擔當的勇氣。

    但是,現在情況已經變化了。

    他是真的老了,以後的申家就是要靠着申用懋去承擔了。

    若他還是這般猶豫,軟弱,將來的申家可能就要萬劫不復了。

    申時行說道:“這次天象的事情,皇太子是幫爲父壓下去了。但是,即便這樣,爲父在首輔的位置上也待不長了。”

    “爲父自萬曆五年後,就在當時首輔張太嶽的舉薦下被皇上授予東閣大學士,入內閣參機政務,而後又在萬曆十三年擔任擔任首輔到至今,在內閣已經有二十多年了。”

    “這二十多年,爲父雖然位極人臣,但是也擋住了不少人上進的道路。自萬曆十四年皇三子出生,國本之爭拉開帷幕,爲父爲保當今太子順利冊封,已經得罪不少人了。”

    “這些年來你在京中也看到不少事情,每當百官羣情激奮的時候,內閣總是首當其衝,爲父因此也有幾次被險些罷相。”

    “這兩年雖然平靜不少,沒有人在言罷閣之事。但是,爲父的名聲卻被有心之人敗壞,與嘉靖朝的奸臣嚴嵩畫上了等號。”

    “而這次的問題雖然看似簡單,其實兇險無比,僅僅就因爲京師多下了幾天雪,這些人就攀扯天象攻擊爲父。若是爲父還是不知進退之道,迷戀權位,終有一天,爲父可能也要步了嚴嵩,張太嶽等的後塵。”

    申用懋聽着父親的話,他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從未想過原來申家已經到了這般地步,稍有不慎就要萬劫不復。

    申時行看着申用懋道:“爲父老了,要給他們讓位置了。但何嘗又不是給你創造機會?你現在有皇太子的賞識,也有潘季馴等老臣的臂助。爲父若是離開了內閣,這些人們自然也就不會再針對你了。到時,你也可以更進一步,保持住我們申家的輝煌。”

    申用懋聽着自己老父親對自己的安排,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按道理說他現在的職位和品級也已經不算低了。

    但是,想要再有生之年達到他父親的高度,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因爲,只要他父親還在內閣一天,申時行就要回避自己的升遷。

    別人可以在自己這個年紀得到一個外放歷練或者獨擋一面的機會,但自己不行。

    因爲,他的父親是當朝首輔,無論如何他的父親總是會壓制自己的升遷機會,壓制自己獨當一面的機會。

    也只有如此才能好好的保護着他,保護着申家可以長久的傳承下去。

    申用懋收拾好了情緒,然後擡頭問着申時行。

    “父親,您要孩兒怎麼做?”

    申時行看着總算是剛毅起來的兒子,他的心總算是能安下來了。

    申時行道:“你什麼都不要做,就跟着沈思孝。好好聽皇太子的話。皇太子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將來這天下就是皇太子的了。你若是能好好的把握住皇太子的聖心,我們申家再興旺二十年也未嘗不可。”

    “記住,千萬不要和朝中的清貴官員們走的太近,這些人很危險。你只需要認認真真的把自己的差事辦好,這比什麼都強。”

    “皇太子爲人不同今上,他重實利,輕虛名。你若是和朝中的清貴們一樣,整天的把之乎者也,道德正氣放在嘴上,申家可能就要完了。記住一定要以實務爲重,忠心太子。”

    申時行跟申用懋說了很多,他再三的囑咐着申用懋。

    他這也算是爲兒子的未來,爲申家的未來操碎了心。

    生怕申用懋一時不慎,就誤入歧途,不僅毀了自己,也會毀了申家。

    由此可見,申時行對自己的孩子,對申家的延續,可謂是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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