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他可是誓死捍衛內閣地位的內閣次輔啊!
現在,被皇太子這麼一調整,他竟成了不清不楚模棱兩可的軍機大臣,而且,位次都沒明示。
這到了軍機處後,不就等於直接又給人做小老弟了嗎?
可惜,在場的人沒有誰會在乎他的意見。
通過這次調整,內閣大賺了兩個實權尚書入閣,所以,對於王家屏的得失,不管是王錫爵,還是未被調整的沉一貫,都不會在意半分。
畢竟,有了兩個實權尚書入閣之後,內閣的地位無疑上水漲船高的。
作爲內閣的一員,沉一貫也是樂見其成的。
尤其那個他一直都看着不順眼的沉鯉被調走之後,沉一貫更是舒爽!
這下子沒人能再跟他競爭了。
他的背後可是整個浙系官員,雖然,首輔次輔他比不了,但是,壓制一下沒有什麼根基的劉品如那還不是啊手到擒來。
這樣一算,沉一貫也等於是贏了一局。
再看軍機處這邊,沉思孝也是激動。
他激動的原因並不是痛失了兩部。
他激動的是,從此次調整而言,軍機處已經有了蓋棺定論性的與內閣平起平坐的段位了。
尤其是那個不起眼的劉品如竟然被皇太子調入內閣,這對於不是翰林出身的沉思孝而言,更是能讓他激動萬分。
因爲,從此以後,誰也不會再拿一甲二甲三甲的出身對他們評頭論足了。
以後,大家都可以憑本事上了。
所以,此事的意義非常重大!
對於沉思孝而言也是一次巨大的精神勝利!
沉思孝舉雙手贊成。
邢玠這裏那更是舒爽。
朝戰,他因功封侯,而後又躋身軍機處,位列次席,這對於邢玠而言已經是人生的巔峯了。
但是,現在又有一件讓他更倍感巔峯的事情發生了。
內閣次輔被調到了軍機處後,並沒有危機他的地位,反而在他之下。
這樣的名次排序擺在邢玠面前時,邢玠當然也是激動萬分,不會有任何反對的。
因爲,這對邢玠而言也是一種變相的擡高!
至於,沉鯉和劉品如,他們二人,不管是在內閣還是軍機處都不可能染指首輔、首席,能有機會摸一下次輔,次席,都已經算是邀天之幸了。
現在,被這麼一調整後,雖然,位次上也發生了些許變化,但是,在實際地位上,可以說沒什麼變化的。
所以,這倆人也不會反對的。
而唯一受傷的人也就只有王家屏了。
對於,王家屏這樣的安排,也是朱常洛的刻意爲之。
王家屏和王錫爵之間的鬥爭實在是太過分了。
王家屏身爲次輔,不能好好輔助首輔,反而天天想着拉幫結派架空首輔。
這在朱常洛看來就是不守政治規矩,貪圖權力的表現。
雖然,朱常洛也樂看臣下相爭。
但是,朱常洛想看的是他們辦事時的競爭態度,而不是想看他們爲了權力爭鬥而發生的競爭。
這樣的競爭,在朱常洛看來就是在破壞朝廷大局,引誘朝政朝着不問對錯黨同伐異的黨爭而去。
畢竟,黨爭誤國,這並不是一句空話,也不是簡簡單單的四字表述。
黨爭誤國,不論是在漢唐,還是近現代的政治文明中,都是極具內耗的一種意識形
態的鬥爭。
這樣的鬥爭,鬥到激烈之處,往往都是不看對錯,罔顧事實,只是爲了反對而反對的黨爭形態。
朱常洛對於這樣的鬥爭,是警醒的,是深惡痛絕的。
他絕不允許原來歷史時空中的「東林」,「閹黨」之鬥,重現在他的統治之下。
所以,朱常洛也就選擇了王家屏開刀,希望他能醒悟過來,不要沉浸在權力鬥爭之中,做一個踏踏實實,爲朝廷辦事的柱國良臣。
朱常洛對這些老臣們的期許還是蠻高的。
畢竟,能在幾十年宦海沉浮中走到位極人臣的這一步,絕不會有一個蠢人的。
只要他們肯踏踏實實的辦事,朱常洛還是願意給他們機會的。
議事完畢後,王家屏失魂落魄的走了。
他的狀態和趾高氣揚,揚眉吐氣的王錫爵,沉思孝不同。
王錫爵和沉思孝兩人眼睛都快笑沒了。
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兩人的政治的目的都達成了。
所以,兩人這時候也就自然而然的放下了之前的鬥爭,成了惺惺相惜的老朋友。
不過,這都是暫時的。
內閣和軍機處的始終是處於競爭狀態的,早晚他倆還是會劍拔弩張的針鋒相對。
不過,這些都不是問題,因爲,官做到了他們這個份上,如果不鬥,一團和氣的話,那麼他們的官肯定就做到頭了。
畢竟,一團和氣的政治氛圍對於上位者而言,絕不是什麼好現象的。
所以,必要爭鬥還是要有的。
只要不是不分青紅皁白的惡鬥,一切都是會被允許的。
回到岸上的利瑪竇修養了數日之後,精神狀態總算是好了許多。
身體稍一好轉,利瑪竇立刻就想起的傳教大業!
皇太子已經給了機會,這時候說什麼都要趁熱打鐵的抓住,不能鬆手的。
於是,利瑪竇趕緊以泰西教廷教皇使者的名義給朱常洛上了一道奏疏,請求謁見大明皇太子殿下。
朱常洛接到這份奏疏後,輕笑一聲,對着孫暹吩咐道:「讓利瑪竇去西山皇莊見駕吧。孤明日要去西山皇莊接見那些泰西學者。讓他也順道一起來吧。」
孫暹回道:「是,奴婢領旨。」
第二天的時候,朱常洛的儀仗便離開了紫禁城去了西山皇莊。
這時候的京師已經是深冬時節,到處都是雪白一片,偶有枯枝,上面也都掛着被凍成冰晶的積雪或凍雨。
朱常洛披着厚厚的大氅從龍攆上下來,走到西山書院之中。
書院內的師生們早就等候在書院門前迎接聖駕。
朱常洛和他們在門口簡單的寒暄了兩句,就讓大家散了。
畢竟,這寒冬臘月的,披着大氅的朱常洛都感覺到了冷颼颼,更何況那種早就等候多時的西山書院師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