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顧茗伽故作平靜。
朱子瑤張了張嘴，小聲問她：“我現在是不是應該安慰一下你”
顧茗伽被她這個問題逗得有點想笑，但心裏有點酸澀，所以表情有點彆扭：“不用了。”
“也是，按照言情劇一貫套路，只有男主纔有資格安慰女主。”朱子瑤一本正經地說。
顧茗伽：“可惜我只是個白蓮花女配。”
朱子瑤不太認同：“不不不，我覺得你還是挺有女主相的。”
顧茗伽：“謝謝啊。”
“不謝不謝。”
本來很傷感的話題又被她們用這種打打鬧鬧的方式給繞了過去。
其實顧茗伽有時候真的挺羨慕朱子瑤這種性格，無論大小事都不會走心超過三秒，好像永遠都不會爲了某一個人某一件事而停留。
而她不行。
白天她可以若無其事地扮演她的白蓮花女配角，可是一到夜深人靜，那些往事的夢魘就會如洪水一般將他淹沒。
逃也逃不出去的噩夢。
直到開學，陸止安也沒有聯繫過她。
顧茗伽突然發現她對這個人的瞭解有多貧乏，不瞭解他的家庭，也不瞭解他的朋友圈。
雖然兩人並沒有交往多久，但可怕的是顧茗伽從未主動想過要去了解。
或許從一開始，這段感情就不純粹。
本以爲很長時間都會見不到他，但開學第一週的公共選修課上，顧茗伽還是在熟悉的位置上看到了陸止安。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衛衣，戴着帽子，白色的耳機線露出來，低着頭坐在最後一排看書，陽光灑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懶洋洋的金黃色，卻給人一種陰鬱的感覺。
顧茗伽覺得他似乎哪裏變了，卻又說不清具體，只是感覺跟第一次見到的他不太一樣了。
她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還是鼓起勇氣走過去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來。
如同某次一樣，直接扯掉了他的耳機線。
講道理如果換個人這麼做，可能會捱打。
然而陸止安卻只是轉過頭，衝她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無端讓顧茗伽覺得他有些虛弱，她伸出手在他眼瞼下方明顯的青黑色痕跡上擦了一下，有點心疼。
“這幾天一直聯繫不上你，沒事吧”
陸止安搖搖頭，突然把頭埋進她的圍巾裏，抱住她的肩膀，低聲說：“對不起。”
他們來得早，此時教室裏還沒有人，要不這一幕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顧茗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有點懵。
像陸止安這種高傲的男孩子突然撒起嬌來無疑是致命的。
顧茗伽有種被會心一擊的感覺，之前積攢在心裏那點憤怒和委屈頓時不值一提，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問：“怎麼了”
陸止安搖搖頭，不說話。
顧茗伽無奈，只能主動問他：“這件事情你能解決好嗎”
陸止安放在她肩膀上的手頓時僵硬，一直沒有給她迴應。
顧茗伽也只能沉默下來。
好像只要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們可以沉默到天荒地老。
顧茗伽：“如果不行，那就”
她話還沒說完，突然被陸止安緊急打斷：“不要”
顧茗伽一愣：“什麼不要。”
陸止安突然緊握住她的肩膀，力氣大得隔着厚厚的衣服都有點疼，可顧茗伽沒有制止，因爲她從來沒有在他臉上看到過那麼慌亂無措的表情。
“你怎麼了”她伸出手輕撫他的眉眼，這麼漂亮的眼睛，真的不應該因爲她而黯淡。
或許一開始她就不應該招惹這個男孩。
可
“不要分手。”陸止安看着她的眼睛，眼底有着不易察覺的哀求。
“我”
顧茗伽剛想回答，門外突然傳來幾個女孩子說笑的聲音，她只能把沒說完的話咽回去，推開陸止安，衝他搖了搖頭。
分鐘過半，教室裏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兩人只能再一次迴歸沉默。
顧茗伽趴在桌子上沉思了整整一節課，也沒想出一個好辦法。
分手
不存在的。
可是眼下這種情況，還真的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除非蔣安琪能夠愛上另一個人，否則這輩子大概是賴定陸止安了。
伴隨着下課鈴響起，顧茗伽長長地嘆了口氣。
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她拉住陸止安的袖子，一臉嚴肅：“我們談談。”
“談什麼”陸止安躲閃着她的目光。
“隨便談什麼。”顧茗伽拉着他往食堂走，“談之前先填飽肚子。”
半路上恰好遇見朱子瑤，旁邊跟着一個路岑生，並肩朝他們走過來，吵吵鬧鬧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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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還挺和諧。
這兩人什麼時候這麼熟了
“哇，好巧”朱子瑤一把挽過她的手臂，“人生何處不相逢，我們一起去喫飯吧”
“可是”
顧茗伽正猶豫，陸止安卻破天荒地主動答應：“一起吧。”
朱子瑤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走吧走吧。”顧茗伽意識到什麼，沒有再多說，拽着朱子瑤去了食堂。
原本打算要好好談談的願望自然也破滅了，但看着從頭沉默到尾，乖得像是朱子瑤課上被老師點名時的陸止安，顧茗伽心軟，沒有再逼着他做選擇。
喫完飯，她跟朱子瑤回了宿舍。
朱子瑤似乎也看出兩人之間氣氛不對，半路上就抓着她問：“你們倆吵架了要分手了”
“你就不能盼着點我們好嗎”顧茗伽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嚶嚶嚶，你們吵架又不是我害的，你衝我發什麼脾氣”
“就怪你”
“哼”
顧茗伽：“說起來，我前幾天在一個生日宴上撞見鍾曉和她那個富二代男朋友了。”
朱子瑤天生八卦觸覺比旁人敏銳，當即豎起耳朵：“真的長什麼樣帥不帥”
顧茗伽：“挺帥的。”
朱子瑤：“啊啊啊啊啊爲什麼全天下的好事都讓她一個人佔了”
顧茗伽：“難道你想跟她換一下”
朱子瑤想了想，擺手：“算了算了，我暫時還不想當媽媽。”
沒有理會她的胡言亂語，顧茗伽自顧自地說：“這個孩子最後能不能留下來還難說。”
朱子瑤摸摸頭：“怎麼說，她男朋友不想娶她”
“娶她”顧茗伽眯了眯眼睛，“恐怕不太可能。”
方未欽給她的感覺，可不像是一個隨隨便便就能被牽着走的男人，而且還是被鍾曉這樣空有一張臉心性卻還完全沒有成熟的女大學生。
何況那天晚上，她在山莊裏聽見的求救聲
這件事情始終像一個噩夢一樣纏着顧茗伽，那個女人到底是誰，最後又怎麼樣了
“那我收回之前的話。”朱子瑤說，“她還是挺慘的。”
“你之前不是說她活該嗎”
“好歹室友一場，沒必要這麼刻薄啦”
“”
這話可不像朱子瑤能說出來的，“你不是跟她有深仇大恨嗎”
朱子瑤：“有嗎嘻嘻，我纔沒那個閒工夫跟她鬥，狗咬了我一口我還能咬回去不成”
這話說得非常有道理，顧茗伽一時間也無從反駁。
回到寢室，門沒有鎖，隔着門縫，顧茗伽聽見裏面傳來鍾曉的聲音：“我去個洗手間，馬上就出來，你稍微等一下哈”
那聲音嗲得站在門外的兩人虎軀一震。
顧茗伽推開門，正好看見鍾曉閃身走進洗手間的背影，手機丟在桌子上，屏幕還沒有暗下去。
朱子瑤邊進門邊嘀咕：“有沒有一點危機意識，去洗手間居然還不關寢室大門，我們宿舍要是丟了什麼東西準是她害的”
顧茗伽卻徑直走到桌邊，將鍾曉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拿起來。
“你幹嘛呢”朱子瑤看着她奇怪的舉動愣道。
“沒什麼。”顧茗伽點開通訊記錄，將最上方的那個號碼存進自己手機裏。
洗手間裏傳來沖水的聲音。
顧茗伽不慌不忙，將手機放回原位，然後走開。
“你”朱子瑤全程懵逼狀。
鍾曉從洗手間出來，將手上的水甩幹，然後拿起手機，塞進包裏，扭着屁股出了門。
有幾滴水甩在朱子瑤臉上，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整個過程她們完全沒有任何交談。
等鍾曉離開，朱子瑤纔回過神，懷疑的目光將顧茗伽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顧茗伽沒什麼特別的反應：“這麼看着我幹嘛”
朱子瑤：“這話該我問你吧你剛剛那是幹什麼呢”
顧茗伽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神祕地笑了笑，問她：“有沒有聽過一句古話”
朱子瑤：“什麼”
顧茗伽：“無巧不成書。”
朱子瑤：“這算什麼古話，而且跟我的問題有什麼關聯嗎”
“有啊”顧茗伽笑得更愉快，“很多時候我發現身邊充斥着許多莫名其妙的巧合，而我們卻總是在捨近求遠。”
朱子瑤：“”
“算了，完全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朱子瑤已經習慣她偶爾神神叨叨的樣子。
顧茗伽看着手機上剛剛存入的那一串號碼，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頭。
朱子瑤湊過去：“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顧茗伽隨手給號碼打上備註，然後將手機哐嘡丟進口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