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容青說,“是我自己的原因。”
範芸嘉:“爲什麼你答應過要幫我的”
她眨了眨眼,有細小的淚珠落在桌面,與氣泡水融爲一體,“還是說,其實你討厭我”
“沒有,芸嘉,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容青安慰她,“我答應過你的事情自然會做到。”
“那你直接答應就可以了啊現在明明就是最好的時機。”範芸嘉急不可耐地盯着他,眼底覆着淺淺一層恐懼,“我已經不能再等下去了,我有時候甚至會有一種預感容青哥哥,我快要失去你了。”
容青嘆氣,燈光在他眼底映下的那一小塊光斑微微閃動着:“你真的已經決定了嗎即使你這麼做,那些失去的也不會再回來。”
“我知道,可是我必須這麼做。”範芸嘉說,“整整十年,我計劃了整整十年,如果你現在讓我放棄,等於剝奪了我這十年存在的意義。這樣,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
“我知道了。”
“容青哥哥,明天,我們明天就回去,好不好”範芸嘉掐着他的手,原本圓潤光滑的指甲像是突然長出尖銳的刺,扎進他的皮膚裏。
容青卻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安靜地看着眼前這個情緒激動的女孩,輕聲回答:“好。”
洗手間的烘乾機壞了,顧茗伽一手溼淋淋,站在洗手間門口,甩幹手上的水珠,擡起頭,卻恰好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陸止安被她甩了一身的水。
顧茗伽一驚,趕緊道歉:“不不不好意思,沒看見你站在這。”
“沒關係。”陸止安也不挪步,也沒有擦掉身上的水,就這麼看着她。
顧茗伽有點尷尬。
兩人有多久沒見了
算下來好像也不是太久,但她總有種恍惚隔了一個世紀的感覺。
“你也來這裏喫飯”顧茗伽剛一開口,突然覺得這臺詞有點耳熟,然後猛地想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不禁唏噓。
前任見面堪比陌生人。
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好在這回她的處境還沒有那麼尷尬,顧茗伽在心底慶幸一番,又說:“我跟容青還有茗伽學姐一起來喫飯,你要來跟他們打個招呼嗎”
陸止安搖搖頭,“你們,你和他,容青”
他似乎有點不知道該怎麼組織語言,顧茗伽眨眨眼:“你慢慢說。”
陸止安沉默片刻,終於沒再語無倫次,卻只是搖頭:“沒什麼。”
顧茗伽笑了:“有話你就說,吞吞吐吐幹什麼”
陸止安:“上次我情緒太差,說的話不好聽,你別放在心上。”
“就這”他有些疏遠和客套的語氣落在顧茗伽耳朵裏,有那麼些刺耳。
有些心酸,像是氣泡一樣,在心底慢慢沸騰着涌上來。
就連第一次見面,他都沒有用這種客套的語氣跟她說過話。
“沒事,都已經過去了。”
這話似乎可以用在任何一個場景,毫不違和。
然而實際上,那些曾經真正讓你耿耿於懷的過往,又真的能夠過去嗎
告別陸止安,顧茗伽回到包廂。
一推開門,她就察覺到裏面略微有些古怪的氣氛。
範芸嘉泫然欲泣的雙眼,容青低垂的眉目,有種說不出來的彆扭。
“回來了”範芸嘉對她笑了笑,端起杯子掩飾性地喝了口水。
顧茗伽這才注意到桌子上打翻的水杯。
她沒有傻到主動去問“你們怎麼了”,得到的答案無非是“沒什麼”,而且氣氛無疑會更加尷尬。
“喫飽了嗎”容青問她。
顧茗伽點點頭,她早就飽得不要不要的。
“走吧,我送你回去。”他這句話是對着範芸嘉說的。
範芸嘉這回沒有再抗拒,用手帕優雅地擦了擦嘴,乖巧地點頭。
顧茗伽則在一旁冷眼旁觀,他們倆似乎達成了某種約定,她在心裏想,是什麼
不知道。
可總感覺會是一個不那麼讓人愉悅的答案。
送走了範芸嘉,天空已經徹底黑下來,顧茗伽窩在後座昏昏欲睡,只有胃中那一點難易忽略的飽脹感讓她維持住了最後一點清醒的意識。
看到範芸嘉下了車,她才從後座爬起來,撐着前座椅把頭探過頭問道:“尤可的事情”
“我明天會找人去查。”容青把她的頭按回去。
顧茗伽捂着額頭狐疑道:“怎麼突然這麼好說話了”
“以後你想做的事情,我不會再攔着你。”容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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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顧茗伽捂着有些脹痛的胃,似乎沒有聽懂他這句話。
容青的效率一向很高,第二天傍晚就有人聯繫顧茗伽,說查到了。
“是哪家醫院”
“德康私人診所。”電話那頭的人說,“是一家沒有經過正規註冊的私人診所。”
顧茗伽眉頭一皺,意識到這裏面沒有那麼簡單:“她去那裏做了什麼檢查”
“羊水穿刺。”
顧茗伽大驚:“她瘋了嗎”
她之前懷疑鍾曉回去查孩子的dna,所以專門查了這方面的相關知識。
羊水穿刺適用於中期妊娠產前診斷,同樣也是查驗dna的重要手段,但也具有一定的風險。
鍾曉居然會選擇在一家都沒有正規註冊過的私人診所做這種診斷,要不是瘋了,要不就是擔心被人發現。
“可以查到她檢查的結果嗎”顧茗伽問。
那頭似乎有點猶豫:“陸小姐,診斷結果這些都在醫院的保密約定裏,鍾小姐既然在那種地方做檢查,也必然是簽署了很嚴格的保密條款,所以”
顧茗伽:“私人診所這方面應該不會那麼嚴格吧這種診所說難聽點,賺的都未必是什麼乾淨的錢。何況容先生那邊應該吩咐過你要儘量滿足我的要求吧”
那邊有片刻的沉默,而後妥協道:“好的,我遲點會給您消息。”
顧茗伽放下手機,心頭狂跳,卻又像是有一瞬間的踏實。
這個結果沒有讓她等太久,當天洗漱完準備上牀睡覺的時候,她的手機就收到一份文件。
顧茗伽當時正拿着手機踩着樓梯懸在半空中,文件傳輸過來的一瞬間,她隨手直接點開,一目十行,飛快地掃過內容,目光停留在最後一行結果上面。
彼時朱子瑤正在她的位置上守着電腦追劇,差點被受到驚嚇的她一腳踹到腦闊。
“嚇死寶寶了”朱子瑤敏捷地躲開她的襲擊,“你想謀殺嗎啊”
顧茗伽這時也顧不上睡覺了,直接從樓梯上跳下來,把手機遞到朱子瑤眼前。
朱子瑤:“什麼段子我還在追我男神呢”
顧茗伽:“少廢話,快看”
朱子瑤這才嘟嘟喃喃地看過來,這一看,眼睛直接瞪成銅鈴:“這”
“噓。”顧茗伽指了指另一邊戴着耳機在敷面膜的林溪,“小點聲。”
朱子瑤:“哦哦。”
“看來我之前的猜測沒有錯。”顧茗伽小聲說。
“那我們明天就去找鍾曉當面對質”朱子瑤一臉興致勃勃。
“不,我打算直接去找方未欽。”顧茗伽說。
“歪”
“斬草要除根。”顧茗伽露出一個略有些邪惡的笑容。
“哇,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朱子瑤說着,卻笑得眯起了眼。
這麼做確實不厚道,但鍾曉的所作所爲又何嘗人道過,爲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去傷害一個全然無辜的少女。
何況如果去找她對峙,說不準會不會出現其他意外情況,何必費這個事,又不是在演戲,需要那麼多狗血劇情以及意外加成。
另一方面,顧茗伽也有自己的打算。
第二天下了課,她給方未欽打了個電話,電話接通直接就是一句:“我有個東西想給你看”丟過去。
方未欽:“過來吧,我在公司。”
顧茗伽掛了電話,一臉懵逼。
朱子瑤見她表情不對,忙問:“什麼情況”
“沒什麼情況,他讓我直接去他公司。”顧茗伽說。
“那不挺好嘛,一次性解決乾淨。”
“總覺得最近這些人都有些怪怪的。”
“哪裏怪”
“說不清。”
“就你腦洞大,快去吧,等你好消息”
顧茗伽衝背後揮揮手,出了寢室。
說怪是真怪,以前一個賽一個精明,喜歡跟人玩躲貓貓的大佬,突然開始跟你坦誠相待,而曾經的耿直少年陸止安,卻突然成變得吞吞吐吐,一句話說一半能憋死你。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來了”方未欽放下手裏的財經雜誌,桌面上的一杯咖啡已經不再冒熱氣,似乎等了她很久。
顧茗伽:“有勞方總親自等我。”
方未欽笑了笑,第一次在她面前表現得像個紳士,站起身道:“陸小姐可是貴客。”
顧茗伽不是自謙的人,但她也有自知之明:“我最多算個不速之客,方總就別捧殺我了。”
她也不等對方再寒暄兩句,直接丟出了手裏的文件袋:“這是我從鍾曉就診過的醫院拿回來的診斷報告,她曾經去做過dna檢測,方總不想知道結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