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這小片淺白就被何錚打亂了。
他俯身，一隻手穿過水霧,極爲輕柔地撫上謝之的臉。
咫尺之遙,謝之靜靜地望着他,“你應該，有很多話想和我說。”
何錚卻搖頭，“沒有，我只想親你。”
說罷就往謝之嘴上親過來，卻在即將觸碰的那一刻停下,小心翼翼確認：“可以嗎，謝真人？”
當初八字還沒一撇的時候，這年輕人不是隔三差五地把他按在牆上質問,就是在文裏和他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現在關係已經確定，不可描述的事情也已經發生,他反倒變得恭敬有禮了。
謝之不禁好笑：“當然……唔。”
這兩個字像是神旨,何錚迫不及待地吻上來。
觸碰很輕，何錚本想剋制。但一秒之後，何錚腦子就不會轉了，兩隻手將謝之摟起來，吻得格外用力。
本來心裏堵了千言萬語。關於後來會場上發生樁樁件件,排着隊等待謝之醒來往外倒，現在也完全不重要了。
懷裏的人，這一年來一直在給他驚喜。
驚喜一般地出現在他的生命中，驚喜一般地帶給他光亮,又驚喜一般地，把這段關係坦然地昭告天下。
何錚還能說什麼呢？
只有，用力地親他而已。
而謝之老老實實被他摟着親着，在這個吻深入之後，甚至還能給些迴應。兩個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比加溼器的霧氣都要溼潤。
何錚真想時間就此停住，一輩子親下去纔好。
可是最終，謝之還是推了他一下。何錚再不捨也還是停下了來，小聲問：“弄疼你了？”
“沒有。”謝之微微喘息着，搖頭，“是我……又喘不上氣了。”
何錚這才發現，謝之的臉頰有些泛紅。算算時間，這的確是接吻最久的一次，兩個人嘴上都已經濡溼一片。
謝之嘆了口氣，“是我天資太差，總忘了用鼻子去呼吸。”
言語間，竟有些自責慚愧之意。
何錚忍不住笑，在他臉上微紅處親一下，“沒事，我天資還行，免費給謝真人當陪練。”
謝之將手放在他腦後，輕拍兩下，“請多指教。”
因爲離得近，兩個人說話都很輕，彷彿整個世界只有他們彼此能聽到對方的聲音。
何錚想要再去親謝之，兩個人高挺的鼻樑卻不慎碰在一起，讓謝之微微一愣。
這位神仙平時太穩，難得露出些錯愕的表情，何錚像是發現了寶藏，立馬觸碰一下他的鼻子，告訴他：“真人，你真可愛。”
說罷，再次親上去。
不巧下一秒，門口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還伴隨着一句暴躁的吐槽：“我去！謝哥這是被盜號了嗎？謝哥在嗎，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一……”
話還沒說完，門就被人大力推開。藍以澤半堵牆似的身影出現在門口，然後就像是凍住了。
他一手拿手機，一手扶着門，木呆呆地望着病房裏的兩人，“你們……這，咳咳。”
而對面的兩人沒有一絲被撞破的慌張。謝之慢慢地靠回牀頭，嘴角透明的拉絲在空氣中一分爲二，另一端被何錚帶走。何錚抽了張紙，去給謝之擦嘴，頭也不擡地質問：“沒禮貌，怎麼不敲門？”
藍以澤從石化狀態瞬間變成暴怒，“鬼知道你們倆在病房裏親嘴啊！親嘴還不鎖門，我被辣眼睛了找誰賠！”
何錚這纔想起來，跟謝之解釋：“剛纔楊瑞德的那個助理來過，打聽……”他看了藍以澤一眼，沒再往下說“能量石”這三個字。
謝之問：“那個小陳？”
“對，是她。”
謝之也不意外，“我知道她的來意了。”
“都這時候了你們還囉嗦什麼。”藍以澤不耐煩地走進來，晃動着手機上的微博界面，“我剛出電梯，就看見謝哥的這條微博，真的假的？”
何錚反問，“你剛纔不是都看見了？”
“看見是一回事。”藍以澤頓了頓，看向謝之，表情變得空前認真，“謝哥，你真打算出櫃？”
謝之很平靜，“是。”
何錚也點頭，“跟我一起。”說着再次低頭，在謝之眉角落下一個輕吻，“我也發條微博。”
這兩個人言語輕鬆，甚至帶着愉悅，就好像在商量點什麼外賣。藍以澤忍不住揉自己眼睛，力道之重，差點把自己眼珠子揉出來，然後說：“謝哥，你這條微博發出去，明天還在不在圈子裏混了？”
“不混了。”謝之看向窗外，夜深了，玻璃上霓虹滿映，“我原計劃，是用謝之的身體做出一番事業，所以一直努力地當演員。但你們都清楚，我沒有天分，最後十日靠的是請範老師上身，仙帝再臨是本色出演，長生是拼命共情。以後的路還有很長，我不可能一直幸運，強行留在圈子裏，總有一天，會侮辱謝之作爲演員的專業素養。”
“也是。”藍以澤喃喃道，“我前謝哥是真的牛批，我八輩子都攆不上的演技，可惜……”
何錚聽了皺眉，“前謝哥是什麼鬼？”
“從前的影帝謝哥死了，所以是前謝哥。”藍以澤對他表示嫌棄，“你跟人談戀愛，都搞不清楚這個關係？擱你身上，你得叫前夫知不知道？”
“別，我跟你前謝哥不熟。”何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又拉起謝之的手，“我只跟你現謝哥談戀愛。”
謝之微微一笑，再次點頭。
這回輪到藍以澤起雞皮疙瘩了，“你倆的眼神都快呲花了，行了行了，我過來一是爲看謝哥，二是給你帶個信。”
他說最後一句時，看的是何錚。
何錚也不意外，“是何新覺的？”
“對。”藍以澤也拉了個凳子坐下，“那貨現在吵着要見你，不然什麼也不肯說。”
說也奇怪，何新覺落網整整一天一夜，他經營的那些人脈沒有一點動靜。何錚想了想，站起來，“那我現在就過去。”
何新覺要跟他說什麼，並不重要。他只想看看這個惡魔落魄的樣子。
一定很痛快。
謝之拍拍他的手：“去吧，有事及時聯繫。”
“我會的。”何錚拿起大衣，匆匆出了門。
謝之聽着何錚腳步聲遠去，對藍以澤說：“以澤，把門反鎖一下吧。”
“奇了怪了，剛纔你倆親嘴不鎖門，現在就剩咱們倆，你倒注意隱私了。”藍以澤一頭霧水，但還是照做。
當他鎖好門，轉過身時，卻發現剛纔端坐着的謝之，此刻佝僂起身體，在牀上縮成一團。
藍以澤嚇了一跳，“你怎麼了謝哥？”
謝之拿手捂住嘴，搖着頭，並不吭聲。
藍以澤趕緊上前，直男如他，也立馬意識到：“何錚那小子在的時候，你不舒服都在忍着，對吧？”
這次，謝之沒有搖頭。他眉頭緊皺，身體劇烈顫抖，捂住嘴的指縫裏滲出鮮血。
“謝哥！”藍以澤顧不上許多，坐在牀邊，把手放在他背上渡起靈力。
幾分鐘後，謝之才稍稍喘了口氣，推開藍以澤的手，虛脫一般地靠在牀頭。
藍以澤說：“你別亂動，我再給你渡點。”
謝之從牀頭櫃上拿了抽紙，擦了擦嘴，“不用白費力，我沒有受傷，頑疾而已。”
“什麼頑疾？”藍以澤奇怪，“按理說像我們有異能的，一不小心就是長命百歲，很難得病的。”
謝之搖搖頭，“其實我也不清楚。這是上輩子就有的，隨着我的魂魄一起附着在這副軀殼上，揮之不去，無能爲力。”
“那是真奇怪。”藍以澤錯愕，“平時也沒見你不舒服，怎麼會突然發作？”
謝之把紙巾扔進垃圾桶，“我心緒還算平穩，但若出現大的波動，就……”
藍以澤明白了：“就是不能生氣什麼的？”
“可以這麼說。”
藍以澤又明白了，“臥1槽，那剛纔是何錚惹你生氣了？渣攻，我剛學到的詞。”
“我不是生氣，是和他在一起，會比較激動。”謝之語氣平穩，瞳孔裏映出白熾燈光，“我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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