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醒來的時候,嘴裏還在不停地叫道:“下雨了,下雨了…”
許如蘭將酒杯傾斜,看着酒杯裏的紅酒淋在許婉婉的身上,聽着她一個勁兒叫“下雨了,下雨了”,她就覺得好笑,一個智力只有十歲小孩水平的女人也配當莫澤垣的妻子。
她心裏很是不服氣。
許婉婉站起身,整個人像一隻落湯雞,頭髮被淋溼了,那條能襯得她白皙小臉的淡藍色連衣裙也滿是酒漬,可她的神情望着許如蘭無辜懵懂,因爲受到驚嚇,鴉羽般的眼睫不時顫動。
漸漸的在她肩頭那道吻痕和牙印也顯現了出來。
許如蘭頓時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心裏燃起了妒火,她衝着她吼道:“你個從孤兒院裏撿回來的智障孤兒!也不過是個私底下浪蕩表面裝單純的傻子罷了!”
這話無疑是深深刺痛了許婉婉的心,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不是傻子!
爲什麼所有人都要這麼說她,爲了不讓大家發現自己反應遲鈍或者無法理解周圍人的說話和做的事,她常常不敢說話,生怕話說錯了,還會被人這樣說。
她也不是孤兒!
她有爺爺,哥哥...還有小蝴蝶,她不是一個人的。
許婉婉的眼眶蓄起淚水,正沿着她的臉頰一顆一顆往下落。
嘴裏開始重複道:“我不是…我不是…”
許如蘭聽着她連反駁她的話都蒼白無力,心裏不止是舒坦了一點半點。
她昂着頭走到許婉婉面前說,“許婉婉,我詛咒你,總有一天會失去現在所擁有的所有,因爲你這樣的傻子,就配不上現在的生活懂嗎?”
說罷,她根本不管許婉婉此刻有多狼狽,冷笑一聲,轉身離開了。
徒留許婉婉一個人在原地,全身溼漉漉的像只受傷的兔子,她蹲下身蜷縮成一團,低聲啜泣起來。
明明說好出來玩,爲什麼又變成了這樣?
她到底哪裏做得不好?
莫澤垣從休息室走了出來,他正在氣頭上,沒有半點心情待在宴會廳。
司澄也跟着走了出來,她的手還挽在莫澤垣的手臂上。
走出宴會廳到半路時,莫澤垣停住了腳步,像是想起了什麼。
他邁腳朝陽臺的方向走去,居高臨下地蹙着眉望着陽臺上,頭上身上都是紅酒的許婉婉,一雙黑眸帶寒氣,五官深邃陰霾。
許婉婉擡起頭來,兩行淚劃過。
“哥哥…”
莫澤垣現在看着許家人就來氣,老爺子還說她想小草,她也配?
他的聲音透骨地冷,“真醜。”
許婉婉又把頭埋下去,連哥哥都覺得她是個傻子,是個孤兒了嗎?
嫌棄她了嗎?
司澄在一旁看着許婉婉,她很少在公開的場合見到莫澤垣的妻子,準確來說,自莫澤垣結婚以來,她就知道這不過就是逢場作戲。
所以從沒用正眼看過許婉婉,不過今日看着她腳底那雙高跟鞋,司澄一雙美目裏有了一絲波瀾,很快一閃而過。
她上前柔聲道:“婉婉你的衣服溼了,要不然跟我去整理一下,再跟阿垣回去?”
許婉婉擡起頭,是剛纔在門口那個漂亮姐姐,她急忙點頭,畢竟現在哥哥看起來面色很不好。
司澄帶着許婉婉去了宴會廳的女更衣室,拿出一套灰撲撲的清潔工工作服,對着許婉婉道:“婉婉,你可能要將就一下了,這裏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衣服。”
司澄看着她脫下連衣裙露出的吻痕還有肩頭的牙印,美目又暗沉了些。
“婉婉,你把你的玻璃罐子給我拿吧,你這樣換衣服肯定不方便。”司澄繼續柔聲細語道。
許婉婉想了一下,搖搖頭,“不...不...蝴蝶不可以...”
“給我吧,婉婉,沒事的,我就幫你拿一下。”
司澄已經動手從她懷裏搶蝴蝶,力氣大得讓許婉婉險些抓不住玻璃罐子,但她還是將罐子死死抓住不放手,司澄那張漂亮溫柔的臉蛋開始逐漸變得猙獰起來,用的力氣也越來越大。
就這樣反覆推搡拉扯間,許婉婉猝不及防地迎頭對着司澄撞了一下,司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她沒有絲毫閃躲,直接向後倒去。
“咚!”
她的頭磕到了更衣室的櫃子上,有殷紅的鮮血順着額頭流下來,還沒來得及叫一聲就這樣昏了過去。
許婉婉抱着罐子火速縮在了更衣室的角落裏,看着司澄流了那麼多的血,她也害怕無助不安,眼淚又一次奪眶而出。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的...
宴會廳裏有兩個着裝光鮮的女人進來看到這一幕,開始驚聲尖叫起來,這一叫吸引了更多人來女更衣室。
大家圍在門口議論紛紛。
最開始看到這一幕的兩個女人說:“我親眼看到是她推了一下司澄。”
“我也是!我也看到了呢!”
“司澄流了這麼多血,會不會留疤,聽說她有新戲要開機了。”
新的圍觀羣衆加入,“推司澄的那個女人是誰啊?怎麼敢動莫氏的養女?”
“我認得!是莫大少爺的妻子吧!”
“就是那個傻子嗎?”
最後一個到的是莫澤垣,全場都噤了聲,他氣場冷峻駭人,那筆直挺拔的身影進入更衣室,徑直抱起司澄大步向外走去。
許婉婉將頭埋在雙膝之間,她手腕處在剛剛的推拉之中,被司澄的指甲劃出了好幾條血痕,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亂,身上的紅酒還沒幹透,神情呆滯木訥。
莫澤垣進來的時候,許婉婉的目光便一直追隨着他,希望他能看看自己,能安慰一下她,她很害怕也很不安,有人搶她的蝴蝶,還有這麼多人開始議論她是個傻子。
可是莫澤垣就像是忽視了她的存在一樣,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抱着漂亮姐姐走了。
她的心好冷好冷,哥哥不要她了嗎?
也覺得她是累贅是麻煩,是傻子是孤兒?
許婉婉在角落不知道待了多久,是黎遠用毯子將她裹住,然後對她說:“婉婉夫人,跟我回老宅吧。”
許婉婉抓住黎遠的手,終於忍不住開始嚎啕大哭起來,“...不...婉婉夫人,不是故意...”
黎遠看着自己懷裏哭得像個小孩子的許婉婉,嘆了口氣,他摸着許婉婉安慰她道:“黎叔知道了,婉婉夫人,我們走吧。”
許婉婉跟着黎遠上了車,透過後視鏡,黎遠看着後座上抱着玻璃罐子的許婉婉眼淚就沒停過,他開口勸慰道:“婉婉夫人,一會兒你好好跟大少爺說說,他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但是他隨即又搖了搖頭,估計大少爺是不會聽的,畢竟受傷的是司澄小姐,再者這許婉婉智力不健全,連一句完整話都說不明白,要還原當時的經過只怕很難。
回到莫家老宅,已經有新的傭人阿姨在門口等候了,黎遠將許婉婉交給張媽道:“一會兒大少爺就回來了,你先帶夫人洗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