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話讓少年一愣,喜歡他?
這個男女都不分的小糰子知道什麼是喜歡嗎?
阿澤低頭對上一雙溼漉漉包着盈盈淚水的眼睛,心臟跳個不停,他伸手又將女孩攬進懷裏,“好!哥哥答應你,哥哥哪裏也不去,和你永遠在一起。”
女孩小草的眼睛彎成月牙,淚珠還掛在她的眼睫上,說不出來的憨態可掬。
在那個夏日的夜晚,少年阿澤內心升起一股從來沒有過的滿足感。
...
“哥哥,你說過你永遠不離開我的,爲什麼現在要跟你的爺爺離開了?爲什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對不起小草,那是我的家人,我不得不跟他們走。”
“嗚嗚嗚嗚可是哥哥答應過我的,你說過你會留下來跟我一起過生日,你說會永遠陪我的,我的媽媽不要我了,七七走了,你也走了,這世界就剩我一個人了,你們都是騙子,都是騙子,我討厭你!”
看着小草哭得十分上氣不接下氣,很是難過痛苦的樣子,阿澤摸摸她的頭輕輕道,“你放心小草,我答應給你的生日禮物一定會給你的。”
小草一邊哭一邊搖頭,“我只要哥哥,我不要禮物,哥哥就是我的禮物...”
少年阿澤聽到這些話,心揪得緊緊的,將小草又攬進懷裏,“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也一定給你準備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
這樣說着,他在第二天拿起了放在雜物間的捕蟲網,去往了孤兒院荒無人煙的後山。
他在書上看到,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有一種藍色閃蝶,它的翅膀在陽光下會發熠熠發光,十分耀眼美麗。
而其貌不揚的小草就是他心中熠熠發光的存在,治癒了他目睹着父母經歷海難後流落到孤兒院的裏創傷。
他要給自己少年時無法宣之於口的愛獻上一隻珍貴的蝴蝶。
哪怕後山上無數的荊棘劃破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哪怕他苦等了整整三天都沒有看到一隻藍色閃蝶。
哪怕飢餓和疲憊席捲了他的神經。
但最後,少年還是洋溢着難得一見的笑容帶着一隻藍色閃蝶回了孤兒院。
在一個涼風習習的夏日夜晚,他帶着滿身被荊條劃傷的血痕,還有臉上不慎摔落低崖的淤青,將罐子送給了眼前這個矮小惹人憐的小女孩。
小草樂開了花,一直抱着玻璃罐子在阿澤面前又唱又跳,別提多高興了。
“哥哥,你知道嗎這是我人生的第一個禮物。”
但當她想到眼前對她這麼好的哥哥就要離開孤兒院了,心裏不免又開始傷心難過了起來。
她抱着玻璃罐子對着阿澤道:“哥哥,你會永遠記得小草嗎?”
“我會永遠記得小草,送你小蝴蝶,就代表小草就要聽哥哥的話,以後也要永遠記得哥哥!”
“好!”
...
孤兒院起大火的那天,阿澤收拾好所有的行李打算上他爺爺那輛豪華的汽車。
他前腳剛邁進車門,便見夜幕中孤兒院泛起了滾滾的濃煙。
不一會兒便看見院長組織着很多的小朋友撤離了孤兒院,在四散奔逃的羣人中,獨獨沒有看到小草。
阿澤擔心恐懼極了,他丟下行李,往孤兒院跑去。
那熊熊大火將孤兒院的各個出口都堵死了,他嘶吼大叫着小草的名字,但是迴應他的是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的大火。
阿澤看到一旁樹下,站着一個比小草看起來大不了多少面容清麗的小女孩澄澄,他跑過去問她,“裏面還有沒有人?”
澄澄點點頭,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還有人在裏面。”
“是不是瘦瘦的,個子不高叫小草,她在裏面嗎?”
其實澄澄認識小草,她也清楚地知道里面不是小草。
但是她看着阿澤滿臉的擔憂和慌亂,想到每次看着這個眉目逐漸俊朗的少年總是跟那個看起來毫無特長,平平無奇的小草混在一起玩,她就覺得心裏不平衡。
在孤兒院裏她被封爲年紀最小的院花,人人都喜歡她,甚至好多有錢人的家庭要來領養她,可她不捨得走,走了就再也見不到那個在閣樓裏總是安靜看書的大哥哥了。
她點點頭道:“在!她在!”
這話讓阿澤整個人開始變得情緒失控起來,現在他什麼也顧不上了,找了塊溼抹布捂住口鼻,一頭衝進了火裏。
“大哥哥衝進火裏了!”
她的呼喊聲很快引來了很多人,因爲火勢太猛太烈。
而她又距離起火點太近,火舌捲到了她肩膀,燒灼着那塊皮膚,有大人看到趕緊過來給她滅了身上的火。
等到整個火勢都差不多熄滅了,從孤兒院燒得焦黑的廢墟里,擡出來一具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膚的女孩。
還有一位少年,他沒有被燒傷,但是整張臉被濃煙薰得看不清五官。
阿澤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了,他聽到身邊的醫生正在對自己的爺爺說:“還好沒有燒傷,是被燃燒造成的煙嗆暈了過去,不過,這麼長時間的大腦缺氧很容易造成不可逆的傷害,比如頭痛還有片段性失憶。”
“醫生,什麼是片段性失憶?”一旁氣度不凡手持檀珠的老人問道。
“會忘記一些記憶最深刻難忘的人或者事,這是隨機性的,且不可逆。”
阿澤在病牀上聽到這話,腦海裏閃過小草。
瘦瘦小小,一雙大眼睛。
還好還好沒有忘記她。
不過,她人呢?
他急忙拔掉針管掙扎起身,嘴裏叫道:“小草呢!小草救出來了嗎?”
一旁的護士趕緊拉住他,但是眼前這個少年的力氣極大,輕鬆地就掙脫了她。
阿澤上前抓住醫生的衣領,神情緊張,一遍又一遍問道:“小草呢?那個被困在火裏的女孩,她人呢?”
醫生拗不過眼前這個青筋暴起,滿臉恐慌的少年一遍遍地詢問,他嘆了口氣,拉開了在他隔壁牀的隔簾。
在那牀上躺着一個渾身都纏着繃帶的女孩,她的眼緊閉着,呼吸微弱,牀頭的呼吸機顯示的心率也是十分不平穩。
醫生道:“全身百分之九十八的燒傷,現在基本只剩一口氣了。”
阿澤聽到這話,從不輕易落淚的他,哭得不能自已,身體絕望地抖動起來,“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都怪我,都怪我!”
話音一落,牀上的女孩開始劇烈喘息,看起來呼吸很是困難,醫生趕緊上去查看,但是一切已經來不及。
病房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地哭吼:“小草——!”
...
孤兒院起大火前六個小時。
正在自己的房間裏抱着玻璃罐子小聲啜泣的小草想到今天就是哥哥離開孤兒院的日子。
不由得傷心欲絕。
就連今天上午哥哥來她房間門口敲門她也不應。
哥哥說,七七是去過好日子了。
那哥哥應該也是去過好日了,按道理,她應該祝福他的,可是她的心怎麼就那麼疼呢,疼得眼淚直掉,怎麼擦不完。
這時,門口來了一個杵着龍頭柺杖慈眉善目的老人,他站在門口敲門道:“你好,請問裏面住的小朋友是叫小草嗎?”
小草收起了眼淚,趕緊走到門口打開了門,看着眼前的老爺爺,裝作小大人一樣回答道:“是的,我是叫小草,請問爺爺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小草怎麼在哭啊?”
這句問話讓小草又觸及到了傷心事,她癟着嘴努力不讓自己再掉眼淚,“小草沒有哭,是因爲小草喜歡的人都去過好日子了,小草在爲他們開心。”
門口的爺爺聽到小草的這話忍不住笑出聲,他伸手拍拍小草的頭道:“那小草想去過好日子嗎?”
小草愣住了,從來沒有人問過她這樣的話,她不想去過好日子,她想等媽媽,可是在這孤兒院裏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了。
她不想在這裏等,這是個讓她眼淚都快流乾的地方。
“如果過上好日子還可以回來嗎?”
“當然,過上了好日子,再等到你長大,就可以回來去找自己喜歡的人。”
“真的嗎?”小草聽到這話眼睛一亮,“長大了就可以去找自己喜歡的人嗎?”
“是的,小草願意跟爺爺走嗎?”
“我願意!”
小草拉上了眼前一臉慈祥笑意的爺爺的手,在最後離開孤兒院時,她抱着那隻裝着蝴蝶的玻璃罐子不捨地回頭望了望這個自己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心裏暗暗發誓,等她長大了一定要回到這裏。
找到自己心愛的人,然後永遠跟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