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跑出來幫李順說話?
只見那儀曹不卑不亢的對劉義真說道:“此乃國家大事,長安公怎可用粗鄙之言侮辱使者?此舉未免有失大國風範。”
就在劉義真要繼續開噴的時候,劉裕終於是下場。
“沒錯。長安公此舉確實不妥,還不給使者道歉?”
劉義真狐疑的看了眼劉裕。
這是給李順一個臺階下?
劉義真的思維很快,馬上意識到劉裕或許還要藉助李順做些什麼,不能讓他現在就被劉義真給噴下去。
見劉裕要保李順,劉義真也就擡手搖搖拱臂,順便還翻了個白眼,差點把對方氣死。
這一幕自然是被周圍的官吏收在眼底。
武將們對劉義真的態度極爲欣賞。
敵人就是敵人,戰場上多少士卒在那裏拋頭顱、灑熱血。何必到了談判桌上就你儂我儂的?
該噴就噴,該罵就罵。不服?那就擺開架勢打一場就是!
但文官,尤其是一些世家官僚,對劉義真的態度卻是有些厭惡。
“此子如此猖狂,敢在朝堂之上辱罵他國使者,必定不是善類!”
這些人的骨頭早在這江南水鄉里泡化了。
他們的訴求從來不是懟回去,而是東晉和北魏大家一起和和睦睦的,江水不犯河水就是。
所以對劉義真這種可能會引起兩國爭端、破壞“和平”的行爲自然是看不上。
李順看着劉義真,卻是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如果被劉義真如此惡毒的嘲諷後自己還去吹捧,是不是有些太丟北魏的臉了?
好在……
“啓稟天子。”
又有一名官員站了出來。
大鴻臚!
主禮儀、藩國。
要是在兩漢,大鴻臚可是位列九卿的重臣,但是現在因爲尚書令下設有祀部尚書,大鴻臚的權力地位早就被取而代之,現在也就是一個小透明。
但是名義上大鴻臚還是在負責對外禮儀,在李順的事情上站出來也是他的權力。
只聽大鴻臚說道:“長安公在關中之地的政績有目共睹,不但促成匈奴、柔然歸附,還設立互市,使得大晉西北重獲安寧。如今北部鮮卑既然也認同長安公的才華,何不派遣長安公重新前往北疆,促成兩國友好呢?”
劉義真算是聽明白了。
這是想把我從建康趕走?
有些玩味的看着李順,原來是這地方等我呢。
怪不得之前要無腦吹。
要是在之前李順吹捧劉義真的時候,劉義真順勢答應下來,李順反手一個請求劉義真重新坐鎮北疆的計策,那就是在逼劉裕外調劉義真。
到時候北魏如果配合李順,在邊境搞一些什麼動作。
或者乾脆是朝廷內有些人來一場推波助瀾,還真有可能把劉義真逼走。
就在大鴻臚說完後,他又取出兩份奏摺:“這是匈奴使者叱幹阿利和柔然使者鬱久閭吳提的上書,二人都說在開通的互市中有一些問題需要協商,而眼下精通此事的只有長安公了。”
胡夏!
柔然!
很好……
劉義真眼中泛起冷光。
此時陸續也有一些大臣表達意見,同意讓劉義真出鎮北疆的想法。
劉義真掃過這些人。
大都是一些身居虛職高位的世家。
還有一些是操着南方口音的武將。
劉義真瞭然,後面那些武將應該就是之前針對王鎮惡的南方派系將領。
看着這些人,劉義真似乎看到一張無形的黑手將這些勢力捏在一起,就爲了今天配合李順來給劉義真一擊。
這背後是誰?
劉義真又看向劉裕,劉裕老神自在的一言不發。
他身後的徐羨之、謝晦、傅亮這些嫡系也似乎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
劉裕這是……
在用自己釣魚?
剛纔釣起來的祀部儀曹沒有滿足他的胃口,所以纔給了李順一個臺階下?
劉義真當即回想起傅亮之前和他說的話。
劉裕最後一次與自己的談話……
似乎當時只說了劉義隆要留守洛陽和自己的婚事。
等等?
婚事?
劉義真面露古怪的看向劉裕。
怪不得劉裕突然火急火燎的要給自己娶媳婦,還那麼着急的去提親。
就是爲了讓自己拿來當擋箭牌?
那豈不是說劉裕早就料到有這麼一天?
沒道理啊,李順要做什麼劉裕壓根不可能知道,除非劉裕也是穿越來的。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似笑非笑的回頭看着一個個站出來支持自己外出的世家高官。
這幫人……
貌似被幕後黑手給坑了。
雖然不知道幕後黑手爲什麼想讓自己離開建康,究竟是因爲奪嫡一事還是別的原因,反正他是不留餘力的拉攏之前劉義真得罪過的勢力。
而劉義真回建康以來得罪的勢力也就那一波人——
世家。
開放山川林澤和限奴,都嚴重損害了世家的利益。
這些都是不穩定因素,劉裕或許就是想借着這一次把這些對自己心懷不滿的世家都揪出來?
這裏面,李順在第一層,想把劉義真趕出建康。
世家在第二層,想借用李順,通過趕走劉義真警示劉裕。
幕後黑手在第三層,他團結了一衆“反劉義真”勢力,目的未知。
劉裕在第四層,想借這件事把反對他的世家都自己冒頭。
劉義真……目前還是個工具人。
但是劉義真現在想明白一切後,卻是想做第五層。
只要能挖清楚幕後黑手是誰,劉義真可以順便把幕後黑手拉到第二層,讓劉裕去出手對付他。
一定要弄清楚是誰在搞他!
但眼下還是讓劉裕安心收網。
劉義真當即對着大鴻臚回禮:“我確實有繼續出鎮北疆的想法。”
此言一出,不少人面露喜色。
“但是……”
劉義真指着一個不起眼的官員:“實不相瞞,前不久我就與琅琊王氏貴女提親,不日就要進行大婚。對吧?王廷尉?”
被指的正是王弘的親弟弟王虞,他看着周圍的人有些尷尬:“確……確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