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幅模樣自然也是被宋軍斥候彙報給劉義真。
“居然讓那些百姓走在前面,赫連勃勃有夠謹慎的。”
謝晦此時也趕到了赫連勃勃的手段。
論手段與氣魄,他或許不如拓跋嗣,但是論及陰狠,卻是遠遠勝之。
“不過我們也沒打算在前面動手。”
胡夏斥候之所以沒有探查到宋軍的情況是因爲宋軍將戰場選在了隴縣,這裏臨近回中道的末尾,而且根據路程來算,胡夏大軍到這裏的時候正好是傍晚。
那時正是胡夏經歷一天行軍後最睏乏的時候,謝晦挑的正是這個時候!
劉義真趁着這幾天還有時間,便重新徵調了一批關中的軍械。
有了新的鍛造方式和煤礦的大規模應用,關中這兩年的產鐵量幾乎是過去十年的總和!
沿途經過關中各地,農民的農具基本都是嶄新的鐵器,這自然是王修主政關中的政績。
既然農具都換爲鐵製,武器產量自然不遑多讓。
一批批嶄新的軍械從長安運來發放到士卒手中。
武器或許對士卒的戰鬥力沒什麼太大的提升,但是運來的還有幾百套新的戰甲。
這可是好東西!
有這幾百套戰甲,不是僅僅是多了幾百名刀槍不入的士卒,更是讓宋軍的騎兵陣型有了最堅硬的箭頭。
不出意外的話穿上這些戰甲的士卒會被安排到騎兵陣型的最前面,用於碾碎敵人。
現在除了朱齡石還在養傷,關中的宋軍已經是萬事俱備,只等着赫連勃勃一頭撞進這個口袋中!
相比於宋軍的以逸待勞,胡夏軍隊中卻瀰漫着一股怨念。
這些胡夏的老兵油子都是跟着赫連勃勃到處燒殺劫掠的主,現在卻被安排着乖乖跟在那些漢人後面,讓他們如何心中不起心思?
大家之所以捨命攻打蕭關,就是因爲知道蕭關後面就是富得流油的關中!
這幾年隨着兩國貿易的頻繁進行,胡夏國民對於關中的變化最爲清楚。
新政的實施,讓關中在第一年就實現豐收,第二年就實現了家家戶戶都有餘糧,甚至還有人做起了“拿糧食換羊肉”的買賣,不爲別的,就是爲了那口肉。
這說明關中百姓已經從“喫飽”進步到“喫好”,而胡夏還苦哈哈的繼續遊蕩在草原上和個孤魂野鬼一樣,這讓習慣了劫掠的匈奴人如何能按捺住自己的獸性。
好不容易現在能來攻打關中,打下了卻不讓自己等人衝入關中好好享受,這和把一個脫了一副的美人放在眼前卻不讓碰有什麼區別?
要不是赫連勃勃的殘暴和威信深入人心,怕是早就有士卒脫離大軍前往關中“覓食”。
赫連勃勃在連續龜速的前進幾天後,心中也不似之前那般謹慎。
“再往前就是關中了。”
“到了關中平原上,宋軍更是無力對付我等。莫不真是我多疑?”
赫連勃勃此時也陷入糾結。
倒不是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或者因爲判斷錯誤而惱羞成怒什麼的,赫連勃勃還不至於如此。
他最擔心的還是位於河北的宋軍主力。
要是宋軍主力能趕來關中,那什麼地利,什麼優勢,在人數面前都會被統統抹平。
“很有可能是宋軍的疑兵之計,讓我以爲他們倉皇退走。實則卻是龜縮渭河以南,抱着拖到河北宋軍趕來的心思!”
赫連勃勃越想越感覺有那味了。
用空間換時間……
很有意思的戰術!
“太子!”
“喏!”
“你帶兩萬騎兵先行南下,不用管沿路宋軍塢堡,直接兵指長安!”
如果赫連勃勃猜的沒錯,那突然的偷襲說不定會打亂關中宋軍的算盤,讓他們自亂陣腳。
一旦亂了,那赫連勃勃自然再無需考慮其他,直接席捲關中,然後封鎖關中!
赫連璝這幾天和其他匈奴人一樣,早就快要憋死,聽到赫連勃勃的命令,當然是欣喜的領兵而去。
其他騎兵看着遠去的同袍們豔羨不已:
“孃的,狗屎運都被他們佔了!”
“單于到底怎麼想的?猶猶豫豫,這般反常……”
“噓!你不要命了?”
有眼紅的匈奴騎兵卻是喫不着葡萄說葡萄酸:“哼!跟着太子當先鋒軍又不是什麼好事,你們忘了上次攻打關中時跟着太子的先鋒軍都怎麼樣了?”
“咳咳,今非昔比,莫要再談。”
“再說,太子好歹是國之儲君,不會那麼背的!”
“應該吧……”
赫連璝帶着兩萬騎兵氣勢洶洶的一路南下,看到麥田就進去肆意踩踏,看到水渠就褲帶一解往裏面尿尿,臨走時還要賤兮兮的把水槽給破壞。
要不是村子內的百姓都跑到別處避禍,天知道他們還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來。
“收斂些!”
放在平時,赫連璝鐵定不會管這些事。
但赫連勃勃剛剛教導完他,哪怕不解其意,至少也要做做樣子。
但赫連璝哪管得了這些憋了幾天的驕兵悍將,不但沒人理會他,還出言譏諷:
“我匈奴人就是這般對漢人的,從你爹的爹的爹就是如此。用不着你個乳臭未乾的小子來教我們!”
赫連璝的臉色變得極爲難看。
對方是故意的!
上一次赫連璝攻打長安被埋伏兵敗,這讓很多匈奴人都開始對赫連璝的能力產生了質疑。
匈奴,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部族。
赫連勃勃能成爲單于,是因爲他是赫連勃勃,而不是因爲他是單于之子才坐上那個位置。
赫連璝要是沒有足夠的能力,哪怕坐上單于的位置,也會被其他匈奴人趕下來,這是匈奴的生存規則,幾百年來從未變過。
對方的話顯然觸及到了赫連璝的自尊。
但偏偏,赫連璝現在根本沒做出什麼成績,就算殺了說話之人也改變不了整個匈奴鐵拂部對他的看法。
“哼!”
赫連璝夾緊馬肚,奔馳的速度愈發急速。
他要證明自己!
用長安證明自己!
證明自己纔是最該坐上匈奴單于、胡夏王位上的那個人!
赫連璝此時滿腔都是委屈和怒火,全然沒有注意到一個山頭上隱藏起來的劉義真和毛德祖正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瀟灑的身影。
“怎麼……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