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逢變亂,宮中傷者衆多,若說重傷不起的便是施術者,未免太過武斷。”
左相對此嗤之以鼻。
“哈哈哈哈區區玩笑之言,你還當真了想不到左相雖然嚴肅,卻也如三歲童蒙一般好騙呢”
無翳公子大肆嘲笑之下,衆人互相使了個眼色,都不敢去看左相此時的臉色是何等可怕。
好在這位國師還知道適可而止,笑聲一停,便正色解釋道:“宮女的石化傀儡之症即刻便解,到那時,唯一還是石化之態的,便是受到力量反噬的施術者。”
無翳公子輕聲一笑,隨即光罩一閃,化爲螢光點點,箇中人形也逐漸模糊消失。
他突兀離去,只剩下衆人面面相覷,此時殿外人聲哭嚎漸漸平息下來,倒臥在地上的宮女石軀,也瞬間化爲了肉體凡軀,尤有餘溫卻已是氣息斷絕。
薛汶食指一招,散落各處的白玉棋子頓時飛聚到他掌心,他一把放入錦囊之中,終於鬆了一口氣道:“有驚無險。”
此時昭元帝已扶起解除石化的丹離不知怎的,她雖然恢復了細皮嫩肉,卻仍陷入悠深的昏厥之中,整個人好似失魂落魄一般。
“怎麼還不醒來”
左相掃了她一眼,頗不耐煩的皺眉。
高閣之上的兩人,一時無語相對,梅選侍腰間的錦囊,卻在這一瞬發出慘白熒光來。
灼熱的痛感讓梅選侍心頭一凜,取出錦囊後,只見剩餘的白色粉末竟發出熒熒幽光,隨後一點一滴的,化爲焦黑灰燼。
梅選侍心中驚疑,驀然擡頭凝視着遠處的亂景,嬌軀一顫
“難道是石化之術,終於解開了”
石傀儡之術,一旦任務達成,所有石化之術會盡數解開,一切恢復原狀。
遠處的宮闕中央,好似騷動與恐怖都在這一刻停止了,夜空中凝聚着死一般的不安氣氛。
“難道說昭元帝已經死了”
梅選侍喃喃道,所有的血色都從蒼白麪龐上褪去。
好似是心安後的鬆懈疲倦,又似萬念俱灰的死寂,她垂下了肩,緊緊的閉上了眼。
“他死了也好,終究是他手刃了我父親。”
昭元帝死了
姬悠悚然一驚,隨即望向幽黑夜空夜風微涼,星辰寂寥,卻絲毫感受不到風雲雷變,龍氣轉移之象。
他這一死,身上的龍氣,難道被別人所得
姬悠雙目一凝,眼中神光讓人不敢正視。
“你怎麼了”
梅選侍好似被他嚇了一跳,仔細打量着他,見他眉間深皺,小心猶豫地猜測着,“他這一死,難道會對你有所不利”
“天時不對”
姬悠搖了搖頭,神色仍是凝重憂悒。
梅選侍眼中浮現不知所措的受傷,“是我又拖累了你”
姬悠搖了搖頭,伸手替她擦去發間的飛灰,“你也並不知情。”
就在這一瞬,他的手,僵住了。
掌下那烏黑濃密的髮絲,細膩柔滑的鬢角肌膚,瞬間變得冰冷、堅硬,宛如岩石。
 梅選侍的周身,開始散發幽白陰森的熒光,她靈動活潑的眼眸,也開始渾濁冰死所有症狀,竟跟那些傀儡石人一般。
他心頭一緊,瞬間痛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雙手欲將她扶起,卻是重如千鈞,整個人都被她拖帶得向後仰倒。
白色幽光宛如惡鬼的獰笑,無聲在她身上流過,片刻之間,梅選侍也化爲了一具石傀儡。
“怎麼會這樣”
姬悠用盡全身力氣,壓制住石傀儡的蠢動,她宛如野獸石屍一般,發出讓人心悸的低吼聲,死命推開他的鉗制,姬悠用勁之下,連額頭的青筋都高高突起。
“真是狼狽的一幕啊”
一聲清脆笑聲,自他背後響起。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團冉冉而飛的光罩,玄金二色雙魚流轉不定,中間隱約有一道人形,珠簪束髮,摺扇輕搖,意態悠然清狂。
“你是誰”
姬悠喘着粗氣,卻死死不肯放手,任憑石傀儡的利爪把自己的手臂挖得鮮血淋漓。
“人間自是有情癡身爲爭霸天下的人選,卻如此兒女情長,實在是可笑啊”
輕聲一笑,說不盡的調侃譏誚,絲毫不顧姬悠狠狠瞪視。
“你的眼神,還真是美得讓我心顫”
這次的調笑語含曖昧,更爲露骨不堪,氣得姬悠眼前一陣火光,他深吸一口氣,抓住了最後一絲理智,脣邊微啓一道弧度,“尊駕身爲術法高人,今日前來,該不會是單純欣賞我的絕世美貌吧。”
“哈哈哈哈”
光罩中人大笑,好似頗爲欣賞他的自戀與冷靜,“如此天生尤物,卻偏偏是個男人姬氏的少主,你真是個有趣之人。”
話音一停,只見玄金二色光芒直刺梅選侍身上,“看在你言語有趣的份上,我便成全你們這一對苦命鴛鴦吧”
昊光大作,梅選侍發出一聲痛苦呻吟,渾身石化之態竟漸漸恢復成血肉肌膚
姬悠一喜之下,卻發覺,這種恢復光芒流到了腰間,卻是戛然而止了
梅選侍上半身全部恢復,下半身卻仍是僵硬石狀
“只恢復一半,你意欲何爲”
他雙眉一軒,頓時便是撼天之怒。
“還有一半,你可去找輔佐你的那一位宗主,同是天門之人,我相信他她必定能解哈哈哈哈”
囂狂肆意的笑聲之後,光罩冉冉升起,姬悠在這一刻,驀然想起了他究竟是誰
天門三宗之一的天機宗主,也是新任國師,無翳公子
“放心吧,你們的暗謀,我不會對皇帝說一個字這樣的遊戲之局,才足夠精彩。”
笑意調侃的一句,似真非真,下一刻便消失不見,只剩下微微呻吟醒轉的梅選侍,以及她驀然升高的嗓音
“我的腿我的腿怎麼了”
黎明未至,宮中已陷入了一片搜尋之中,所有石化的宮女或是死去,或是得救,終究是解開了術法,恢復了原本的肉身。
正當滿宮風聲鶴唳,遍尋不着之時,宮外一封急報,飛到了昭元帝案頭。
“什麼太后突然迴鑾,已到了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