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殿上歡 >第一百五十四章欲飲琵琶馬上催
    好嘛,剛剛打昏了一個尖叫不休的女人,居然又跑來一個醉鬼

    昭元帝由衷覺得,今夜真是熱鬧得太過了

    兩人之間靠得極近,醇酒之息脈脈浸潤傳來,昭元帝微一挑眉,聲調不似尋常那般平穩

    “國師,你飲得多了。”

    他向後退一步,想要避開這突兀而怪異的詭異氣氛。

    柔滑冰冷的指尖略微一彎,用力不大,卻自然而然的停留在這一點曖昧紅痕上,輕飄飄不着力,卻又透着詭異的親密。

    微微的摩挲觸肌生涼,讓人心頭一震,昭元帝只聽到耳邊輕笑一聲,“我沒醉,也沒喝酒。”

    笑聲帶動氣流,蘭息之間空幽詭祕,卻似一點曖昧流離。

    “可憐我舉杯在手,卻憂及皇上的安危,巴巴的跑來,陛下你卻如此冷淡,真是傷我了心了。”

    輕笑溫言晏晏,若是出自女子之口,倒真像是在撒嬌抱怨了。

    昭元帝眉心一凝無翳公子此人,素來喜怒無常,性情乖戾不能以常理論之,他如此這般作爲,究竟是怎麼想的

    只是微一閃念,他巍然身軀輕輕一側,讓落在他頸間的手指滑落,淡淡道:“說起來,倒真是勞動國師大駕了。”

    他取過桌上琉璃龍紋壺,倒入茶盞之中,竟是雙手奉上,“國師請滿飲此杯。”

    清粼粼的茶水已然冷透,尤自發出淡雅梅香,無翳公子卻是不以爲忤,笑道:“好茶好水。”

    他接過精巧茶盞,湊到脣邊,毫無猶豫的一飲而盡。

    他朱脣之上水色瀲灩,下一刻,卻是收起了笑容,連聲調也變得冷冰冰的。

    “你這一茶之謝,我已經領受了今夜之事,對方雖然失敗,一計不成,又將生出好些波瀾,我雖爲國師,卻也不能隨身跟着你俗話說,只有千里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你也該做個了斷了。”

    雖不是嚴詞厲色,卻也是落地錚錚,宛如寒冰金石一般。

    昭元帝目光幽暗閃動,彷彿想說什麼,卻終究沒有開口。

    他微微頷首,負手挺立,面沉似水,平靜中卻似壓抑可怖的激越火焰

    “母后,她已經浪費了我給的最後一次機會”

    “你心裏有數就好哼,外患如此險惡,你自己卻還是心魔未除若不是你心心念念你的羽織,又怎會誤中今日的毒計”

    無翳公子冷哼一聲,言語很是刻薄刺耳,彷彿對昭元帝很不滿意似的。

    “你那位羽織姑娘,已經貴爲清韻齋的聖母了,她以慧劍斬斷情緣,便是要與你劃清界限,你若是繼續對她懷有舊情哼哼”

    他又冷笑數聲,側過臉去,用腳尖再次踢了踢地上昏迷的女體。

    “下一次,就沒有這麼好的替死鬼了。”

    月光照着他斜落的鬢髮,宛如畫上的烏雲墨雪一般,卻又映出夢幻迷離的淡銀光芒。

    硃紅的脣色水色瀲灩,雖是蔑然譏誚的冷笑着,線條卻極爲優美誘人

    雖看不清真實面貌,無翳公子卻實在是美極清絕

    不愧是天下無雙的人物

    昭元帝凝視着他,竟是有些出神了

    “陛下盯着我做什麼”

    雪白的手指,在他眼前輕晃,昭元帝身上一震,這纔回過神來

    “嗯真是失禮了”

    無翳公子冷然一笑,笑聲清脆得好似琉璃碎裂,摺扇一揚之下,疾風吹得昭元帝睜不開眼,“你該不會又在思念你那位羽織姑娘了吧。”

    昭元帝微眯起眼,眉心一皺好好的,這人卻屢次三番的提起羽織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若是要否認,就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若是說出真相昭元帝乾咳了一聲,也覺得老臉有些發燙他居然盯着一個男人看得入了神

    他默然無語,卻被無翳公子以爲是默認了,他輕聲一笑,冷意譏誚之下卻另有無數複雜意味,隨即低聲問道:“那一具簡陋的黑木琴,就是你爲她而制”

    “是。”

    “那麼她真是好福氣。”

    無翳公子眼波幽幽,好似無盡寒潭下的冰雪,又似暗夜裏逐漸悽滅的煙花,“這世上,有一個人肯爲她如此盡心盡力,而且長久不忘。”

    昭元帝想起,第二次會面時,他也曾淺醉長笑,說起自己也有一具古琴,卻已是絲絃斷折,連看都不敢再多看一眼。

    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傷心往事就連眼前這個高傲狠毒,高深莫測的天機宗主,也有他無法一手掌握之事。

    “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人羽織姑娘遇見你,是她的幸運,卻又是你的不幸。”

    無翳公子長長一嘆,隨即側過臉去,遙望着殿外夜色迷濛,也不知在想什麼。

    夜風中,他的雪衣羽氅隨風而揚,在青金石殿面上拖出長而搖曳的人影。

    無邊孤寂。

    昭元帝心頭,鬼使神差的浮現了這四個字。

    彷彿感受到他的目光,無翳公子很快回過頭來,瞥了他一眼,仍是有些苛薄的淡淡道:“總之,你與羽織已成敵對,若是存有舊情,遭殃的依舊是你自己太后那邊也是如此我言盡於此,該如何做全看你自己了。”

    言畢,竟合起手中摺扇,恢復爲一團光罩,離地飛遁而去

    “狠不下心去斬斷自身的情感與羈絆,根本不配稱爲一國之君”

    他最後的言語微諷帶笑,白光旋閃後聲音一落,人蹤已是不見。

    昭元帝凝視着他驀然消失的身影,微微苦笑道:“原來在你心目中,我居然有着婦人之仁的毛病”

    他不可思議的說完,隨即大笑出聲。

    世人都暗中咒罵他爲暴君,即使有膽大的,見到他冷峻森然的神情,也已經嚇得心思顫悠。

    如今,卻有人擔心他心腸太軟,不能狠下殺手

    他越想越覺得有趣。

    大笑之後,他的眼中卻浮現了幽深暗沉之色,“要狠下心染髒自己的手其實不難。”

    “但是我戎馬倥惚半生,卻明白了另一個道理”

    “謀定而後動,後發制人,往往比大開殺戒更有用”

    他以低不可聞的聲調說完,隨即揚聲喝道,“來人”

    半晌,纔有人戰戰兢兢上前來,“萬歲”

    “把嘉妃送回去,派太醫爲她診治。”

    昭元帝的雙眼,卻是連掃都沒掃過地上昏迷的佳人一眼,“另外,請左相入宮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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