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屠狗 >第八十二章 鏈鎖大佛身 賀舵主longjindawan
    眼見得楊焰嬋雍容沉靜之中又帶着幾分倨傲的背影消失在遠方,竇紅蓮微不可察地輕呼出一口氣,偏頭斜睨了劉屠狗一眼,笑問道:“像不像一條把自己個兒錯當成了主子的看家犬”

    劉屠狗搖搖頭,道:“我瞧着倒像是一隻蜘蛛,在自家織的網上橫行。說起來天子竟能容得下此人,還如此寵信,倒也是異數。”

    竇紅蓮聞言有些訝異,壓低了聲音笑道:“你這話原也不錯,只是黃清水楊焰嬋這類人看似氣焰熏天,但起碼在天子面前,終究還守着奴才的本分,忠心總是有的,真要說橫行乃至一手遮天”

    她按在腰間刀柄上的左手食指悄然上指:“舉頭三尺有神明,天子是容不下也得容吶。”

    “哦”

    劉屠狗眸中一閃:“你是說神主”

    竇紅蓮聞言猛地瞪大了眼睛,未等說話,忽有一陣毫無預兆的微風拂面。

    這風來得詭異,憑空自平地而起,尤其風中透着沉重肅穆的威嚴,輕輕一拂之間,竟似透骨而過。

    一陣風能給人如此觀感,着實有些荒謬,卻是真實不虛。

    劉屠狗頓覺渾身不爽利,身子一抖,禁不住打了一個激靈,這纔將沁入骨髓的那股子麻癢不適去除。

    好在這風來得快去的也快,吹過便消散於無形,竇紅蓮環顧四周,見再無異狀,這纔開口埋怨道:“在這姬家氣運最盛的大內也敢直呼那位之名的,只怕也只有你這個愣頭青了。”

    劉二爺嘿嘿一笑,大大咧咧道:“這麼靈驗俺之前也隱約聽過這位的名聲,本以爲比一般神通強上一些也就到頭了,不然在江湖上總該聲名遠播纔對,不想竟是強得沒邊兒了,這還是人”

    竇紅蓮嗤笑一聲:“偏遠地方的百姓,可能連年號和在位的是哪位天子都不知曉,又有什麼稀奇了該知道的自然知道,那些困居池塘泥沼、坐井觀天之輩,也敢以江湖人自居”

    她朝頭頂望了一眼,正色道:“這位凌駕於神通廣大、出入青冥的大宗師之上,乃是如假包換的天人秉承姬室一族、大週一朝之大運,應運而生的天人啊”

    “天人”

    劉屠狗輕輕念出這兩個字,眸中光彩亮起、燦爛若星辰。

    他心中閃過許多修行上的模糊之處,又有不少有關周天大勢的難解疑竇,南史椽那裏有些話不好開口,可巧今日又遇見個明白人,張口正要發問,心中卻是一動,猛地扭頭,就見不知何時馬側竟站了一人。

    這是一個僧人,頸上掛着一串翡翠念珠、身上穿一件金絲彩袖紫蟒袍的僧人。

    這僧人看不出確切年紀,膚白而紅潤,容顏俊秀如青年,一絲皺紋也無,氣息卻是雄渾蒼老,雙目深邃,如藏虛空。

    劉屠狗與他視線交匯,便如面對一座橫亙古今、負載天地的巍峨大嶽,一股沉甸甸的壓力撲面而來。

    他只覺呼吸不暢、心頭沉重難言,掙扎着睜大眼睛細看,視線立時就有些模糊,身軀搖晃了一下,便如醉酒之人,險些從阿嵬背上跌下。

    屠滅刀自生感應,在鞘內顫動不休。

    隱約間便聽竇紅蓮叫了一聲:“師父”

    鎮獄侯吳礙朝女徒弟點點頭,又看向劉屠狗,微笑道:“劉屠狗,你笑什麼”

    竇紅蓮扭頭朝劉屠狗臉上看去,就見這位黑鴉校尉雙眼血絲密佈,卻瞪得大大的,臉上帶着肆無忌憚、桀驁不馴的笑容。

    劉屠狗毫不猶豫地開口道:“今日剛一入宮就見着兩個穿蟒袍的,一個是太監,一個是和尚,當奴才的橫行霸道,做出家人的氣焰熏天,侯爺說可笑不可笑”

    “嘶”

    饒是竇紅蓮也是個桀驁不羈的性子,聞言亦禁不住有些牙疼。

    不想吳礙竟不發怒,而是點了點頭,渾身威嚴雄渾的氣度的一收,頗見風流蘊藉之態,輕笑道:“天下間荒謬可笑的事兒着實不少,便如你,明明是佛門弟子,偏偏頂着大妖王石原的名頭行世,所用功法還一派的魔門氣焰,縱我活了數個甲子,也是頭回見到你這樣的年輕人。”

    劉屠狗仍在笑着,笑容裏卻多出了幾分真誠驚喜的意味兒:“侯爺認識俺師父”

    吳礙微微一笑,卻是答非所問:“你們兩個小輩也是膽大,敢在大朝會這等日子進宮胡鬧,還在神武門弄出了不小的動靜,若非如此御馬監的小傢伙會喫飽了撐的一大早在這兒吹風須知一旦陛下怪罪,還得本座豁出老臉來善後。”

    聽師父提及楊焰嬋,竇紅蓮撇撇嘴道:“師父,人稱內詔獄的內務司處處與咱們別苗頭不說,又出了個野心更大的御馬監,楊焰嬋居然想要恢復當年的八駿精騎,虧得師父有先見之明,先招了三千騎入京,否則日後小的們出門,不得給御馬監壓過一頭”

    吳礙擺擺手,恰瞥見劉屠狗已經反握住背上刀柄的右手,啞然失笑道:“我本沒給你下馬威的意思,偏你逞能,非要鼓動神意與我對視,怎麼吃了虧還要不知死活、惱羞成怒”

    “嘿嘿,侯爺不愧是神通大宗師,單是目中神意,便有千鈞之重,可惜劉屠狗方纔領教了些許天人手段,比起那說重卻如風輕、似柔卻能透骨的玄妙無方,侯爺的神意卻是一味地沉重,未免欠缺了幾分滋味。”

    “哦你說的倒也有理,可惜一如門外漢喫不着葡萄偏說葡萄酸,從裏到外透着股子小家子氣。我知你有幾根硬骨,在真定王府中還被鼎中氣運鎖縛過,是不是覺着吞了魯絕哀的刀氣長河,既得了幾分刀中真意,又順勢借刀斷去氣運枷鎖,乃是一舉多得的美事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

    劉屠狗嘿然道:“俺一路誤打誤撞修行,也自以爲找到了幾個成就神通的法子,或是爲求純粹而自降境界,或是自甘受縛求一個磨礪己身,奈何世事無常、外魔多有,總是迫不得已半途而廢。這倒也無妨,爲着心中快意爽利,廢就廢了,重頭來過便是。”

    他說着,緩緩拔刀。

    “只是劉屠狗自出世以來,心中許多疑難未結,更不知爲何能蒙侯爺青眼、親命徵召,畢竟陰山龍氣、無心紙這些東西,於宗師以下是至寶,侯爺卻未必看得上,侯爺既是出身佛門,方纔又言及家師,想必可解我心中所惑”

    吳礙搖搖頭:“你在萬柳莊外來了出拳拳之心、有如此刀,現在又想跟本座故技重施萬柳莊那位既然說了要等你神通之後再去問他,我自不好越俎代庖。”

    劉屠狗咧嘴一笑:“侯爺的消息真是靈通,既然如此,侯爺就別怪俺掀桌子了他人只道俺一個邊關不受待見的小小校尉被侯爺看上、徵召入京,那是一步登天、富貴可期,卻從沒人問過俺心中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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