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林晚晚,反而擔憂起來。
因爲她的目的,從來都不只是讓石老二醒過來,她是想讓石老二好起來。
第二日一早,王掌櫃到了之後,聽見石老二醒了,還以爲是大家在逗他玩兒,去後院一看,石老二正坐在藤椅上曬太陽,嚇得也快不會說話了,連忙取了脈枕,給他診了診脈,又翻開眼皮看看,才確認沒什麼問題了。
石老二原傻着的時候,並不怕人,見誰都傻呵呵的笑着,雖然只會說一個“是”,可也常掛在嘴邊上。
現下的石老二,還傻不傻,林晚晚也拿不準,只是覺得他開始怕人了,眼神總是躲着大家,時常藏在石大娘的身後,連面也不露一個。
林晚晚和王掌櫃聊過幾次,兩個人最後達成了統一的共識。
傻肯定是不傻了,比較沒治病之前來說,會發一些簡單的音節,能聽懂人說話,也能簡單按照指令做事。
他如今這樣怕人的問題,可能是由於心理上的原因,原先的他並不覺得自己傻,或許在他的世界裏,看這些正常人才是傻子。
可現在他略微明白了一些,知道了自己和正常人的差距,故此才變成了這樣。
王掌櫃說,他的師父說過,醫者救人,治得了病,治不了心。
這種心病,藥石無醫的。
藥石沒有用,林晚晚是知道的,但是無醫這兩個字,未免太嚴重了,她告訴石大娘,時常和他說着話,多帶他去人多的地方走動走動,莊子上清淨,也不着急回去,便在這裏住下,她也想在觀察觀察。
林晚晚治好了石老二,現下她說話的力度在石大娘的耳朵裏,跟大羅神仙沒什麼分別,而且莊戶人就一點好,能喫苦,沒有那麼多的想法,林晚晚讓她作什麼,便作什麼,大約一個月不到,石老二與人簡單溝通,就已經不成問題了。
只是還是有些怕人的,平日裏他最喜歡的,就是和念兒還有勝哥兒一起玩兒,閒來無事,林晚晚坐在院子裏,瞧着三個人,倒彷彿自己有了三個孩子一般。
轉眼入了夏,天氣一日比一日熱起來,林晚晚最近晚上都睡不好,她這個人以前在實驗室,守着冷庫,身體都習慣了,一向怕熱不怕冷,天氣一熱,她就昏沉沉的。
所以最近賬目也不太看了,就託着腦袋,坐在壽安堂,看來往生病抓藥的人。
可能是近來她也看不了人間疾苦了,聽着這些人哭訴家裏的病人,心裏越發厭煩了,便挪到玲瓏齋,去看人買賣玉器。
相比較之下,這裏就愉快多了。
秦掌櫃也不知道林晚晚是怎麼了,整日裏無精打采的,今日都打烊了,她還坐在那裏沒什麼精神,就端了一杯茶過去:“掌櫃的,打烊了,家去了。”
林晚晚懶懶的擡起眼皮,看着秦掌櫃手裏那杯熱騰騰的茶,幾乎要暈過去了:“大熱的天兒,怎麼還喝這麼熱的東西,你也真是喝的下去……”
真的太熱了!
可剛轉過巷子,她見門前站着的人有些眼熟,緊走了兩步,發現那竟然是劉石,他倒也不見外,正幫着三才忙活裏面的顧客。
林晚晚以爲自己已經精神錯亂了,是不是把大劉看成了劉石,走近幾步仔細一看,還真是他:“你怎麼到這裏來了?莊子上沒有活兒了嗎?”
劉石一回頭,看到林晚晚,高興的傻笑起來:“掌櫃的!你可回來了,我都等你小半天兒了!”
林晚晚的確是有些時日沒見着劉石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只覺得他越發的胖了:“你怎麼胖成這個樣子?梓蘭也不管管你?”
“我可管不了他呢。”
壽安堂裏,傳來一個笑聲,林晚晚順着聲音看過去,見梓蘭懷裏跑着一個孩子,正站在那裏,她倒是沒有怎麼變樣,仔細看過去,反而像是瘦了些。
林晚晚後退一步,十分謹慎:“你們兩口子抱着孩子到我這裏來,別是活不下去,找我要錢來了吧,我可一文錢都沒有。”
“掌櫃的,你別打趣我們。”梓蘭從裏面走出來,把懷裏的孩子遞了過去:“若是這樣說,那我們可就住在這裏不走了。”
林晚晚接過梓蘭懷裏的胖小子,抱在懷裏掂了掂:“念兒初到我家的時候,都兩歲了,也沒有這小子沉,你才幾個月啊,怎麼就這麼重了……”
說着,她點了點孩子的鼻尖兒,這孩子長得很像梓蘭,眉清目秀的,伸手就抓林晚晚的手指,被林晚晚拍了一下手背,他不生氣,還喫喫的笑起來。
“我們這一次來,是有兩件事的。”梓蘭扶着林晚晚,進了壽安堂的後院,直接在石凳子上坐下了:“一來,是接石大娘回去的,二來是張王氏說,石管事恐怕明後天就到了,我擔心他找不到掌櫃的,尋到鎮子上反而不好,所以想問問掌櫃的意思。”
梓蘭是比劉石聰明些的,思慮的也周全,幸虧她來告訴了一聲,不然石管事若是看見她如今在鎮子上落了腳,又有兩家鋪子,估計就算是想替自己遮掩都是難事。
“那看樣子,我還真得回一趟莊子上去纔行。”林晚晚的神色凝重了起來,她一個人倒也簡單,只不過要白青青和秦姨娘一起折騰回去,實在是有些麻煩。
梓蘭像是想說什麼,可是張了張口,最後又沒有說出來,林晚晚見了,就有些不開心:“可見是孩子都生了,也用不上我了,如今有什麼話,也不肯說了。”
梓蘭笑起來,知道林晚晚不過是開玩笑,並沒有真的生氣,便斟酌了一下,開了口:“我知道掌櫃的擔心什麼,我之所以和劉大哥趕緊過來,也和掌櫃的擔心的一樣。”
“可是今日臨走前,我忽的覺得,好像,也不必這麼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