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比進自己家還方便!
林晚晚立馬跟過去,剛進院子,正好看到三才走出來,她的心才微微放下,想着三才必然會攔住對方,問個清楚。
可誰知道,三才見着這個人,竟然比見到三爺還恐怖,直接定在了原地,聳起肩膀,臉色煞白,一句話都不敢說。
“看什麼呢!”林晚晚的火氣衝了上來:“攔住啊!”
她說話間,那人連門都沒有敲,推門就進去了,林晚晚想起來三爺身子骨不好,這人這樣貿然闖進去,擾了他養病,怕是不好,想要跟上去,可誰知道三才這個時候反應過來了,反而擋住了林晚晚的去路。
林晚晚氣的七竅生煙:“我讓你攔住他,不是讓你攔住我!”
“夫人別生氣……”三才腦門上冒出一層汗珠來,前後都是得罪不起的人,他都快急哭了:“那是我們三爺的朋友……”
朋友?
林晚晚將信將疑的打量了一下三才,往他身後看了看,見裏面也沒吵嚷起來,估計真的是朋友了。
什麼朋友?去朋友家裏,都是這麼橫衝直撞的嗎?
林晚晚抖了抖袖子,轉身回了正堂。
白三爺正在屋子看書,冷不防被人闖進來,條件反射一樣去摸枕頭下面的匕首,可眼見着進來一個細高的黑色衣衫的人,心就提了起來,再一看來人的面目,登時站了起來。
在旁邊立着服侍的莫廉更是嚇了一跳,直接跪了下去:“殿下!”
來的正是當朝太子——蘇恆。
無論是屋子裏的白璟辰和莫廉,還是外面的三才和大劉,任誰都沒有想到,太子竟然會到這裏來,如今帝都奪嫡之勢那麼兇猛,他怎麼還能離京來此?
蘇恆一雙細長的眼睛將白三爺從上到下看了個仔仔細細,往前走了幾步,旋身坐在了白三爺剛剛的位置上。
白璟辰不敢怠慢,忙跪下來施禮:“臣叩請太子殿下躬和安遂。”
蘇恆沒瞧他,隨手翻了翻他放在桌子上的書。
《靖元紀事》
他心裏冷冷笑了一聲,語氣不溫不怒:“靖元帝一生鍾愛農耕,卿也預備不伴聖駕,伴黃土了?”
“臣不敢。”剛剛磕完頭,直起腰的白三爺,又躬身磕了一個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敢,只是聽着太子殿下這個語氣,不像是可以敢的樣子。
“不敢……”蘇恆笑了兩聲:“還有卿不敢的事情嗎?萬人之中取上將首級、以肉養狼、以命做局,這普天之下,還有什麼事情,是你白璟辰不敢做的?”
白三爺伏在地上,越聽越覺得膽戰心驚,太子殿下的語氣雖然很好,可是這說出來的話,聽着着實讓人毛骨悚然,捧的這麼高,是想活生生把自己摔死?
倒也沒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吧。
白三爺的身體又往下低了點:“臣不敢,臣惶恐。”
“別這樣說,白將軍,你乃國之棟樑,你不能惶恐,你一惶恐,只怕我朝十三州,都要抖一抖呢。”蘇恆心平氣和的說着,拿起白璟辰喝了一半的茶,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皺起了眉頭。
白三爺起初見着太子,還只是覺得驚訝,沒想到他能找到這裏來,可是從他那句“萬人之中取上將首級”開始,好像氣氛就不太對了。
這蘇恆是要幹什麼?千里迢迢跑過來,給自己戴高帽子的?
白三爺的腦海裏迅速的想着對策,他感覺蘇恆是生氣了,但是又不知道是因爲什麼生氣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起來,該不該說話。
“白將軍別跪着了,起來坐吧。”蘇恆又道,給莫廉使了個眼色:“快給你家白將軍搬個椅子來。”
“尊卑有別,臣……”白三爺輕咳了一下,他一個武將,也找不出別的新詞兒了:“不敢。”
“你十歲就在本宮的頭上點炮仗!十二歲拉着我出逃參軍!十九歲當着滿營將領把本宮打下馬!二十四歲違背東府口諭指着本宮破口大罵!你現在打聽個庶女,想起尊卑有別,想起在本宮面前,還有不敢二字了?”
蘇恆壓了一個月的火,騰的一下子竄了起來,白璟辰只聽見頭上噼裏啪啦的訓斥聲,接着茶盞飛起,在面前摔了個粉碎,碎瓷片迸濺,劃破了他耳邊的皮膚。
白璟辰只是下意識偏了偏頭,並不敢躲。
而跪在另外一邊的莫廉,腿不由自主的抖起來了。
“你想知道什麼?”蘇恆強壓着火氣,只有劇烈起伏的胸口能看出他幾乎要在白璟辰面前爆炸了:“嗯?白璟辰?你究竟想知道什麼,是需要瞞着我、瞞着東府才能知道的!”
聽到這裏,白璟辰便清楚了很多,清楚了太子爲什麼而來,也清楚了太子爲什麼會勃然大怒。
他跪的腰有點兒疼了,微微直了起來,目光往莫廉的方向瞟了一眼。
莫廉沒敢擡頭,他怕自己被白三爺的目光殺死。
“你看他幹什麼?”蘇恆沉着臉,把白三爺的一舉一動都收在了眼皮子底下。
他們太熟悉了,熟悉到白璟辰的一個眼神,他都明白是什麼意思:“你威脅他嗎?白將軍什麼意思?你的人應該效忠你還是效忠聖上?你的人效忠聖上就不是在效忠你對嗎……”
“殿下!”白璟辰終於忍無可忍了,要打要罵他都沒有怨言,可拿黨爭那一套亂扣帽子,他白璟辰可不是那些謀士,沒有那個本事辯白。
眼見着白璟辰不耐煩起來,蘇恆啪的一聲拍了桌子,順勢站起來:“殿什麼下,這聲殿下你還叫得出口?”
“臣……”白璟辰還想掙扎,但是擡頭看到蘇恆氣炸了的模樣,覺得自己也沒有什麼掙扎的餘地了:“如今帝都形勢嚴峻,這不過是我的私事,不值得擾了殿下的清淨,也不至於讓殿下發這麼大的脾氣……”
“是啊,你白將軍都死了,死後的事情,當然都是私事了。”蘇恆走到白璟辰的跟前,垂着眼睛看着他。
半晌,從袖子裏掏出來一個四四方方的紙張,蹲下來舉到了白璟辰的面前,抖了抖:“譬如沒事兒寫寫遺書什麼的,不都是你白三爺的私事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