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安書緣扁了扁嘴，眼淚就吧嗒吧嗒掉了下來。
鬱春修挪了下腿，又呼了一口氣，看着安書緣道：“你一哭，我更疼了！”
安書緣慌忙擡手抹了把眼淚，“對不起……”
“不準說對不起！”
微微一愣，安書緣委屈地抿緊了嘴。
“別對我說這三個字。”鬱春修緩了緩，輕輕說道。
安書緣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聽到他說，“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所以，別跟我說這三個字。”
“爲什麼？”安書緣呆呆地問道。
鬱春修一動不動地看着她，安書緣不知怎麼的，竟然也忘記了移開視線，兩人就這麼對視着……
直到鬱春修忽地別過了頭，輕咳了聲，道：“因爲……”
他默了默，又突然輕笑起來，“因爲我是你哥哥啊！”
安書緣垂下頭，小聲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歇了一會兒，鬱春修還是用膝蓋撐着，站了起來。
安書緣見他褲子上都是泥灰，想了想，還是蹲下，伸手幫他輕輕拍乾淨。
“你先回去。”鬱春修朝場上望了一眼，輕聲說道。
安書緣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人，想到他受的傷，她心裏突然很難過，很想要做些什麼，可什麼也做不了，就連安慰的話，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甚至……
連“對不起”，都不必說！
她木然地繞過鐵籬笆，回到廚房，穿過洗澡間回到了自己房間。小玉不在，安媽也不在，安書緣不想知道她們到底去了哪兒。她躺到牀上，拽過薄毯子蓋住臉，過了會兒，輕微的哭聲傳了出來……
安書玉回來的時候，安書緣已經平靜下來了。看見進來的人，她哼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躺着。
安書玉也是一愣，驚訝地問道：“姐，你怎麼下來的？”
安書緣擡起頭，狠狠瞪了她一眼，“你還好意思問？”
安書玉忙解釋道：“我一回來就去屋後找你了，你都不在那兒了！這不回房一看，你都已經回來了！姐，你這眼睛……紅紅的，你哭啦？怎麼了？”
安書緣一翻身坐起來，瞄了眼她鼓鼓的口袋，是真的一回來就去屋後了，捻樹果子都撿回來了呢！
“姐，今天這事可不能怪我，那會兒媽在場上叫我，我就跑過去，誰料媽問我知不知道小梯子放哪兒了，我當然不能讓她來屋後邊找啊！我就趕緊說，在屋後呢，我給您拿去！”
安書玉一屁股坐到牀邊，繼續說道：“然後媽就叫我跟她一起，擡着小梯子去張二叔家了，張二叔要給豬圈頂上加茅草，然後我跟媽就都在那兒幫他，這不弄完了就回來了嗎！”
安書緣冷冷哼了一聲，“你就沒想想，我還在樹上掛着？”
“我當然知道啊！我都快急死了！”安書玉拽過她姐的胳膊，晃了又晃，一臉情真意切。
安書緣低頭，看着被拽得晃來晃去的胳膊，想起了鬱春修，是啊！小玉把她扔在屋後不管了，她不也是把鬱春修扔在那不管了嗎……
想到這，她甩開安書玉的手，冷着臉道：“死丫頭！這事沒那麼快過去，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滾蛋吧你！我是摔下來的！”安書緣真想給她兩腳，這是一頭豬嗎？
安書玉呆了幾秒，撲通一聲跪倒，腦袋在自個巴掌上猛磕了幾下，連連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姐，我決定，幫你洗一百次碗！”
安書緣看着她十分賣力地表演，一遍一遍地道着歉，重複着對不起。真是奇怪，明明是平日裏經常能聽到的三個字，可現在聽着，卻讓她心裏莫名的不是滋味。
她把鬱春修害成那樣，卻連一句真誠的道歉都沒有……
安書玉小心翼翼地瞧着她，“姐，你心裏有沒有舒服點？”
安書緣一巴掌扇到她腦門上，“你離我遠點，我就舒服了！”
“哎！好！我明天一早就去大姨家，絕對不在家惹你生氣！”安書玉麻利地起身，一屁股又坐回了牀邊。
安書緣起身走到窗前，場上靜悄悄的，她轉頭問道：“學徒們都放工了？”
“嗯，媽在廚房做飯了，一會兒就喫晚飯了。”安書玉跳下牀，笑嘻嘻地說道：“對了姐，張二叔給了兩個嫩葫蘆，媽說今晚上刨絲烙餅喫，嘿嘿，我正好喫完，明天去大姨家。”
安書緣拉開書桌邊的椅子，“有那時間，趕緊收拾東西去，別在這兒吵吵，比蚊子還煩！”
安媽並沒有烙葫蘆餅，說是沒時間刨絲了，簡單炒了兩個菜，熬了玉米糊糊，烙了白麪餅。
安書玉倒也沒意見，安媽今晚炒了土豆絲，現在這時節，土豆最好吃了！白麪餅裹着酸辣土豆絲，真的是人間美味啊！
晚上，姐妹倆躺在牀上聊天，安書玉提議，“姐，咱到房頂上去吧，看星星！”
安書緣已經很久沒有上房頂了，自從之前決定不再去想那個人，房頂就成了禁地。
可是今天……她想了想，點頭道：“好吧，上去呆一會兒就下來睡覺。”
兩個人穿過洗澡間，從廚房的樓梯上了房頂。
平房頂是乾淨的水泥頂，安書緣甩開拖鞋，直接赤着腳，被曬了一天的水泥頂溫溫的，踩上去很舒服。
兩個人隨意找了塊地方就躺了下來，不一會兒安書玉就坐了起來，嫌棄道：“哎呀，這房頂曬了一天，躺着真熱！姐，你不熱嗎？”
安書緣手枕着後腦，淡淡回道：“不熱，你嫌熱就趕緊滾。”
安書玉坐了會兒，也還是覺得屁股熱乎乎的不舒服，沒辦法，只好嘟嘟囔囔的又下去了。
雖說是夏季，安書緣卻不覺得熱，反而感覺身下一片暖意，溫而不熱，很舒服！她從來就是怕冷不怕熱，安媽就一直說她是條蛇投胎來的。
這麼仰躺着，感覺天空離得很近，點點繁星綴在頭頂上，和絢爛豔麗毫無關係，單調，卻似乎美好到了極致。
安書緣閉上眼，就想起了鬱春修。她無奈地睜開眼，坐起身，看着河對面的小樓。
那盞燈沒有亮！
安書緣看了會兒，又閉上眼，在心底向這滿天星辰祈禱，讓那個人……快點好起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