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春修沒有來,安媽去河北邊的商店買豬肉時,順便去了一趟鬱家,回來說是因爲胳膊不小心脫臼了,這幾天都不會來了。
安書緣默默摘着籃子裏的菜,心卻沉了下去,真的是脫臼了啊!都是她害的呢!
下午,安媽看閒着也是閒着,怕葫蘆放老了不好喫,叫來安書緣,幫忙烙葫蘆餅。
大半個小時過去,兩隻嫩葫蘆變成了一大盤子鮮香美味的葫蘆餅,安書緣端了一些到修理棚裏,給幾個學徒分了分。
看着還剩下不少,她沒什麼胃口,突然想到,花花還在喬家廢宅裏養着,這陣子一直是鬱春修每天帶飯,他現在受了傷,花花就沒有飯吃了!
可是喬家廢宅鬧過鬼,她害怕……
猶豫了一會兒,安書緣忍不住罵起自己,你真是沒用,什麼事都要鬱春修幫你嗎?他已經幫你養着花花了,已經爲了你受傷了,你怎麼連這點小事都怕啊怕的?大白天的,有什麼?
俗話說的好,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再說,還有花花呢!狗可是最辟邪的動物!
給自己壯了一番膽,安書緣拿了兩張油紙,包了幾塊葫蘆餅,一個人順着大門口田間的小道去了喬家廢宅。
今天是個大晴天,雖說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太陽依舊火辣辣的,不過這火爐一般的太陽倒是讓安書緣的心又定了些。看看,晴天白日的,能有什麼啊!
沿着荒草叢生的小道走了一會兒,安書緣站在了喬家廢宅門口。面前,破舊的木門虛掩着,她上前一步,擡手輕輕推了一下。
“誰?”
“啊!”
安書緣嚇得一聲尖叫,兩手抱頭原地一蹲,緊緊地閉住眼睛,恐懼中她感覺有什麼東西碰了她一下,頓時又叫起來,“別,不,不要……”
“是我!”
是,是人?人在說話?
安書緣疑惑地睜眼,把埋在膝蓋上的頭緩緩擡起,看到一雙腿,她慢慢仰起頭,然後,看到了鬱春修。
恍惚間她聽見自己咕嘟嚥了口口水,頓時臉頰發熱,一臉尷尬地站起來,“是,是你啊!”
鬱春修看向她腳邊,“這是什麼?”
安書緣低頭一看,哎呀,葫蘆餅掉了!還好油紙包得好好的,並沒有散開,她連忙蹲下撿了起來,拍了拍油紙包,說道:“這是餅,葫蘆餅。”
鬱春修看了她一眼,轉身又進屋了。
安書緣愣了幾秒,也趕忙跟了進去。
屋內,花花兩隻爪子壓着一根大骨頭,啃得正香!
“原來,你給它帶了喫的……”安書緣懊惱地想,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她轉身,鬱春修坐在一張舊椅子上,安書緣這才注意到,他兩隻胳膊都用布帶吊着。
低頭站了片刻,安書緣琢磨,現在就走好像也不太好,鬱春修是爲我受的傷,總要表示一下關心吧!
斟酌了一番,慢慢吞吞地挪近了幾步,問道:“你胳膊,怎麼樣了?”
鬱春修向後一倒,閒適地靠在椅背上,微微笑道:“還好。”
“哦。”
安書緣應了一聲,就無話了。
鬱春修也沒有說話。
這安靜的氣氛讓安書緣渾身都不自在!她正準備跟鬱春修說要走,聽到他淡淡說道:“葫蘆餅。”
椅子上那個人看着她手裏的油紙包,嘴角微微勾起,又說道:“不是帶了餅嗎?”
“哦,帶,帶了。”安書緣連忙點頭。
“我想喫。”
“好,那,那就給你吧!”安書緣上前兩步,遞過油紙包。
鬱春修看了她一眼,晃了晃吊着的胳膊。
這……安書緣左右看了看,把油紙包翹起的角摺好,彎下腰,準備塞到鬱春修的口袋裏。
“我現在就想喫。”
突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嚇得安書緣忍不住手抖了下,油紙包差點又掉下地,她站直身子,爲難地問道:“現在啊?方,方便嗎?”
鬱春修還是笑着,淡淡說道:“不方便。”
“那……那怎麼辦?”安書緣犯難了。
“小緣,你想想辦法呢。”鬱春修忽然坐直了身子,看着安書緣。
想辦法?安書緣皺眉,心說我能有什麼辦法?總不能餵你吧!想到這她突地愣了一下,爲難地看了眼鬱春修。
那人卻瞭然一笑,又倒回了椅子裏,嘴角微微勾起,看着安書緣,道:“看來,是想到了。”
安書緣慌忙搖了搖頭,支支吾吾道:“沒,沒想到!”
鬱春修垂眸不語,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書緣也不敢彎下腰去看他的眼睛到底有沒有閉着。
就這樣過了會兒,她實在站的腿痠,輕輕往後退了一步,轉身就準備悄悄地離開。
剛一轉身,就聽到那個人說道:“我餓了。”
安書緣的臉瞬間垮了下來,走也不是,可是不走……總不能真的喂鬱春修喫餅吧!
怎麼喂?她長這麼大,除了狗就沒餵過別的!
安書緣站着不動,身後,鬱春修又說了一遍,“我餓了。”
雖然聽着很平靜,安書緣就是覺得這句話真是飽含了滿滿的控訴,心裏有個聲音在說,你看你害他傷成這樣,還怎麼喫飯?說不定真的沒有喫過東西呢?這麼大的人,難道他爸媽會喂他喫飯嗎?
最後,安書緣認命地嘆了口氣,要怪就怪小玉那個死丫頭吧!但鬱春修到底是爲她受的傷,不能不管!
想想昨天把受傷的鬱春修獨自留在了屋後,安書緣終於下定決心,欠人家的,就應該還!
她轉過身,又走了回去,從角落裏拖出來一隻小木凳子,少了一條腿,勉強能坐吧!
撣了撣上面的灰塵,安書緣把小凳子放在鬱春修的旁邊,挨着他坐下,認命地打開油紙包,折了折,湊到鬱春修嘴邊。
感覺到他像是湊過來咬了一口,安書緣就希望鬱春修喫快點,現在她低着頭,舉着胳膊,繃着身體,真的是脖子也酸,胳膊也酸,全身都不舒服,而且臉燙得要命!
“好喫。”鬱春修輕笑了一聲,誇讚道:“安嬸的廚藝真好!”
“嗯?咬不到了呢。”
安書緣聽了這話,擡頭看了下,才發現露在油紙外的餅已經被鬱春修喫掉了,而且,他居然把油紙都咬掉了一塊!
她愣了下,“撲哧”一聲笑起來,突然反應過來這個時候實在不應該笑,畢竟人家受傷了!趕緊收住了,抿了抿嘴,還是忍着笑把油紙又扒下來一點,往前送了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