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以安一下子就把他推到了地上,搶回了自己的筆。
“你這個壞蛋叔叔,你搶阿夜哥哥的東西,我討厭你,你走開。”
薄景夜就那麼癱坐在地上,就那麼看着夏以安手拿着筆在牆上寫寫畫畫,嘴裏不停的喊着:“阿夜哥哥,阿夜哥哥,阿夜哥哥。”
一時之間他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一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人,她真的會喜歡別人嗎,真的會揹着自己同別的男人鬼混嗎?
他是不是誤會了些什麼?
就這麼坐了不知道多久,地上的蠟燭快要燃盡,夏以安停下筆看着火光在自己的面前一點點的跳動直至完全熄滅。
房間裏再一次的漫入無端的黑暗。
這黑暗就如同一隻剛剛纔從修羅殿中逃出來的魔鬼,不停的啃食着人的靈魂,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扼制着人的喉嚨,就連呼吸都變得深重無比。
夏以安“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越哭是越大聲,這哭聲中透着悲傷與絕望。
淚水一顆顆的涌出眼眶,她用手去擦,可剛一擦乾,淚水就又滑過臉龐,擦到最後,一張小臉是越擦越髒。
薄景夜就那麼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她小小的身體就那麼縮在角落裏,雙手緊緊的抱着自己。
這還是第一次,她在自己的面前哭成了這樣,可他卻是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蠟燭熄滅了,阿夜哥哥他怕黑,他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不會來找安安了。”
夏以安像是在自說自話,又像是在同薄景夜說話。
薄景夜有一些震驚。
他是怕黑的,可他怕黑的事情並沒有人知道。
那個時候父母親因飛機事故雙雙離世,留下他一個人孤苦無依,但偏偏薄老爺子要讓他挑大樑接下薄氏的擔子,他就連悲傷都顧不上就被推着必須要往前走。
也只有到了夜裏,他總是會將每一個房間的燈都打開,照得整棟房子都亮堂堂的,只有這樣他纔會覺得父母親都還在。
他時常會一個人抱着全家福,躲到房間的角落裏偷偷的哭。
在距離家門不遠的地方,有一條必經的小巷,那條巷子又長又黑,他總是不敢一個人走,但又不得不走。
每次從這兒一經過就緊張到不行,每次都會在巷口處站很久,給自己不停的加油打氣纔敢快步的穿過去。
後來有一天,當他在走進這條巷口的時候,發現裏面點了蠟燭,巷子兩邊各擺了一排,當時他還心裏好奇着,想着是不是誰家出了白事。
可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月,直到後來他就是閉着眼睛都能從巷子口穿過,這些蠟燭才消失。
薄景夜按住女人的肩膀,他想問她一兩句,可夏以安身上抖得厲害,兩個肩膀一上一下的聳動着,他一碰到她,她就哭得更兇了。
“阿夜哥哥對不起,安安不是故意的,安安真的不是故意的。”
就這麼哭了有兩分鐘,她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嘴裏唸唸有詞道:“蠟燭,蠟燭。”
夏以安無頭蒼蠅一般在房間裏亂竄,到處找蠟燭。
“去哪兒了呢,去哪兒了呢,我記得這裏明明有一個箱子的,去哪兒了啊!”
夏以安這裏看看,哪裏瞧瞧,沒有找到蠟燭她特別傷心,一屁股就坐到了地板上,又是一陣哭,兩隻手在地板上不停的抓着,很快指甲就被她給磨斷了,然後她又開始往自己身上抓,臉上,脖子裏,兩條手臂上都被她給抓破了,到處流的都是血。
但她還是沒有停下來,邊哭邊說:“阿夜哥哥,對不起,是安安不好,安安找不到蠟燭,安安好笨。”
薄景夜走過去拉了拉她,哽咽着說:“安安,安安別找了,我們該睡覺了,我們去睡覺了好不好?”
夏以安一把就甩開了他的手,眼睫毛上掛着淚,叉了叉自己的腰手指着薄景夜說:“都是你,大壞蛋,是不是你把箱子給藏起來了,我記得這裏明明有個箱子,我的蠟燭就是從箱子裏拿的,是不是你把箱子藏起來了,大壞蛋,你怎麼那麼壞啊!”
薄景夜欲哭無淚,一臉的生無可戀,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只好先想辦法將夏以安給哄騙出去。
“安安,你要找蠟燭對不對,叔叔幫你找好不好,叔叔知道哪裏有蠟燭,叔叔帶你去找,我們先出去好嗎?”
夏以安一下子就止住了哭,眼睛裏亮起來了一團光,問對面的男人:“真的嗎,你真的會帶我去找蠟燭嗎,你可不要騙我,你要是騙我,那你就是大大大大壞蛋,是超級大壞蛋。”
“好,不騙你,我帶你去找,我們先出去好不好?”
薄景夜十分有耐心的哄着,被夏以安罵是大壞蛋,他也一點都不生氣,這要是在以前早炸毛了。
可能是因爲現在的夏以安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他大人不記小人過。
看着乖順的跟在後面的夏以安,他竟覺得有幾分可愛。
一出儲藏室的門,薄景夜就將夏以安緊緊的抱住往她的房間裏拖,夏以安用力掙扎着從他的懷裏逃脫,這個丫頭,明明是那麼小小的一隻,可這力氣卻是這麼的大,她怕是已經連喫奶的力氣都用上了。
“大壞蛋,大大大壞蛋!”
夏以安大聲的罵着,往前面跑,沒跑出去多遠就又跑回來指着薄景夜大聲的道:“騙子,大騙子,大大大騙子。”
說完跑進了薄景夜的房間裏,一進房間就是一陣翻箱倒櫃,房間被她弄得是亂七八糟的。
天!他真是瘋了纔會覺得她夏以安可愛。
可愛?哪裏可愛了,簡直是強盜才差不多。
薄景夜的房間很大,原本是打算給白初煙住的,那個時候考慮到她懷着孕,身子不方便,所以在裝修的時候花了很多的心思,房間裏除了臥房,衛生間,淋浴房,還有一個步入式的衣帽間。
夏以安走進去衣帽間裏,很快就提了好幾件裙子往自己身上比劃了起來。
她走到薄景夜的面前,笑了笑,問:“壞蛋叔叔,你這兒怎麼會有這麼多的小孩衣服,是你給我買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