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榨的豆漿,油條,藕粉,最後她又煎了幾個荷包蛋。
煎得兩面金黃,算是她這麼多年裏最成功的一次了,夏以安很有成就感。
薄景夜吃了很多,在此之前,他都是不喫早餐就出門的。
如他自己口裏說的那般,對夏以安的態度好轉很多,轉變得不是一星半點,簡直是三百六十度大轉彎。
在一起三年,他從來都沒喫過她做的飯,哪怕一頓,還總是罵她做的飯是狗屎,現在夏以安倒很想問一問他。
這麼一大堆狗屎喫下去,就不怕會中毒生亡嗎?
但仔細的想了一想,還是將話又給咽回到了肚子裏。
畢竟,對於一個癌症晚期的病人來說,多活一秒都是上天的饋贈,夏以安並不是怕得罪薄景夜,而是不想同自己過意不去。
正想着,薄景夜已經喝完了一碗粥,將手往夏以安面前一伸,要她替他再盛一碗。
心中是一百個不情願,想着:這個人他自己就沒有手嗎?
但還是端着碗往廚房裏走,他願意喫她做的飯,這不一直都是她所期望的嗎?
這個男人,他以他自己的方式在信守着對她的承諾,有慢慢在變好,她又何必老揪着他不好的那一面不放呢?
這難得的和諧與溫馨,夏以安想,她還是不要去破壞了。
提着飯勺將米粥舀進碗裏,剛舀了一勺,夏以安發現,自己的手好像動不了了,不管怎麼用力都毫無知覺,隨即眼前是一片黑,頭暈得很,她感覺到是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世界好似在瞬間都靜止了一樣。
血從鼻子裏流出來,一滴滴的滴到地板上,她就那麼站着,世界是一片無邊的黑,她看見一個巨大的黑洞,張着大嘴,一點點的向着她靠過去,風很大,颳得又急又猛,那一張嘴也越變越大,一口就要將她給吞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響起來男人的催促聲:“夏以安,你好了沒有,還要多久,我上班快遲到了。”
夏以安“哦”了一聲,意識慢慢恢復,手卻是一陣抖,手裏的飯勺和碗通通都掉到了地上,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響。
薄景夜聽到了響聲,往廚房裏走去。
他看見夏以安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跟個傻子一般,他就來氣,微微帶了些怒氣道:“跟你說話你聽不到嗎?”
夏以安也不說話,他也不再去搭理她。
一眼看到了地上掉落的飯勺,他蹲下身去撿,又看了有散落的瓦片,應該是夏以安將碗給摔碎了。
怒氣一下子就又竄了上來,但他努力的去剋制着,只小聲的嘀咕道:“一大早就打碎了東西,有點不太吉利啊,可惜了,這麼好的碗。”
他在責怪她,責怪她一大早就打碎了東西,甚至惋惜着那一個被打碎了的價值不菲的碗的命運,他沒問她爲什麼會將碗打碎,也沒問她爲什麼打碎了碗卻還一直站在那裏不去收拾。
可能在他薄景夜的心裏,不是她夏以安笨手笨腳,就是她故意在拿碗撒氣。
笨手笨腳,的確是笨手笨腳。
不然也不會連碗都端不住,飯勺都拿不穩了。
這個冬天,還真的是不同尋常。
夏以安的生日是在二月裏,春天,萬物復甦,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等到那個時候,能不能再看一次百花盛開,倦鳥歸巢。
夏以安想,那個畫面應該很美,如果自己真的能等到那一天,那她一定要在別墅的樓下親自撒下一粒粒的種子,不爲別的,只爲在某天自己離開時,爲她送行,也不枉來這人間一遭。
薄景夜蹲身撿地上的碎片,夏以安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看着他,瞬間就又來了氣。
“站那兒做什麼,自己闖的禍還得我來收拾嗎?”
夏以安“嗯”了一聲,往前面走了幾步,他擡眼朝着她看了看,她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又用手揉了揉,怕薄景夜看出來些什麼,笑了笑說:“有些上火。”
薄景夜也沒再問什麼,站起身從櫥櫃裏自己拿了碗筷又重新盛了碗粥,他好像還罵了句什麼,但聲音太小,夏以安沒聽清。
低下身,用最快的速度清理好了現場,將自己關在廁所裏,洗了一把臉,她呆呆的盯着自己的手,用力的甩了甩,直甩得十根手指發麻,痠痛無比才擠着一絲淡笑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雪姨在收拾桌子上的碗筷,薄景夜已經喫完上班去了。
雪姨指了指桌上還剩餘的食物,淡笑着同夏以安說:“夏小姐,你要不要再喫一些,剛剛見你都沒怎麼喫。”
夏以安擺了擺手道:“不用了,雪姨,我喫飽了。”
她說完後,幫忙擦了擦桌子,之後就上了三樓,回了自己的房間裏。
雪姨看着那一抹瘦小的身影,在心裏暗歎了一口氣。
不知道爲什麼,很多的時候,她看着這一位夏小姐,總忍不住心疼,她也是有自己的女兒的,比夏以安還要大好幾歲。
做媽媽的,很容易就將心比心,但凡一看到同年齡的孩子,總會往自己的孩子身上想。
如果是自己的孩子這麼瘦還動不動就不喫飯,她就是拿刀比着,逼也得逼着喫下去,可面對着夏以安,她是絲毫辦法都沒有,只得將這些私下裏偷偷的報告給了薄景夜。
心想着,這位夏小姐聽先生的,他能替自己好好的勸一勸她,並且先生的話總歸是比自己要有用得多。
中午,午飯還是夏以安同雪姨一塊兒準備的,雖然只有她們兩個人,但還是炒了三個菜,另外還有一份湯。
折騰了半天,好不容易做好了,她卻又是沒什麼胃口了,雪姨喊她,她也只說自己有些犯困,回了三樓。
薄景夜今天下班得很早,雪姨在廚房裏準備晚飯,他隨口問了她幾句,雪姨說:“夏小姐在三樓,她……中午沒喫,先生你能不能勸一勸她,這麼下去,身體哪受得了啊!”
雪姨滿臉的擔憂與心疼,薄景夜向着她點了點頭,也往三樓走去。
進到她房間,沒看到夏以安人,最後是在儲藏室裏找到了她。
手上握着只筆,又蹲在牆角邊寫寫畫畫。